苏轼《赤壁赋》:逆境中的文学创作与思想升华
苏轼《赤壁赋》:逆境中的文学创作与思想升华
苏轼的《赤壁赋》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深刻的思想内涵,吸引了无数读者。本文将深入探讨《赤壁赋》的创作背景、内容结构及其背后蕴含的儒释道思想,揭示苏轼如何在逆境中保持豁达的人生态度,创作出这部不朽之作。
苏轼是宋代大文豪,也是中国历史上的大文豪。他的成年主要生活在北宋神宗、哲宗年间,二十二岁中进士,二十六岁又中制科优入三等,获宋代学子最高荣誉,官至礼部尚书,风光一时。然而,他的禀性和情操,却使他一生坎坷,屡次被贬。他自嘲说:“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即被贬到现今的湖北黄冈、广东惠州和海南岛。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苏轼的坎坷经历没有成就他政治上的事业,却造就了天才的文学巨匠,为中华文化贡献了精品和经典。他把宋文、宋诗和宋词推向高峰,其散文既才智驰骋,又文理自然;其诗干预社会,思考人生,艺术风格刚柔相济;其词开一代新风,豪放俊朗,清新洒脱。
朱之蕃《临李公麟画苏轼像轴》
元丰二年,苏轼由于“乌台诗案”被捕入狱,年底出狱,被安置在黄州。越二年,元丰五年的七月和十月,苏轼偕同友人游黄州城外赤壁,分别写下《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在《赤壁赋》中,苏轼描绘出“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风景画,弹奏出“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的人生音符。《文心雕龙·诠赋》认为:“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
《赤壁赋》没有过多的铺采和辞藻堆砌,重点是体物写志,叙述中有描写,描写中有感悟,感悟中有议论,议论中有叙述,循环往复,一唱三叹。两篇《赤壁赋》是一个有机联系整体,《前赤壁赋》写水,说理谈玄,议论风生,侧重于人生哲理的阐发;《后赤壁赋》写山,以记叙、描写为主,更符合游记的特征,侧重于艺术形象的渲染。
前赤壁赋 局部
《前赤壁赋》全文可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次写作者与客人泛舟江上,清风吹拂,明月当空,水天一色,饮酒诵诗,尽情投入大自然怀抱,领略秋江夜色之美,缥缥缈缈犹如离开人间不受拘束,又如生出双翼登临仙境。
第二层次写作者与客人饮酒唱歌,作者扣舷而歌,客人吹箫而和,产生悲伤幽怨情绪,“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第三层次写作者与客人关于宇宙人生的讨论,客人被作者说服,精神得到解脱,复又欢乐,“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后赤壁赋》的思想内容和艺术情趣与《前赤壁赋》是一致的,《三苏文苑》眉批曰:“仍用风月为主,二字乃长公一生襟怀。”全文分为三个自然段,着力描写出一幅美妙奇异的夜景和意境,既有长江与断岸,又有月白与风清,既有巉岩与蒙茸,又有危巢与幽宫,既有雪堂与临皋,又有鲈鱼与斗酒,既有客人与家妇,又有孤鹤与道士,真可谓字字有诗、句句如画,读之似真似幻、如梦非梦。
读《赤壁赋》,我们不能不对苏东坡豁达的人生态度油然而生敬意,这就是置自我于物体之外,以不变去应对万变,在随缘自适、随遇而安中保持积极的人生态度。
“乌台诗案”使苏轼坐牢一百零三天,几次濒临被砍头的境地;出狱后被贬黄州任团练副使,职位相当低微,不得擅离居所,实为软禁。苏轼从显赫高位一下跌入底层,以犯人身份在黄州生活了四年又两个月。在这段时间内,他有过情绪低落和意志消沉,但没有沉沦和被厄运击垮。
他的报国壮志坚贞不渝,在致友人书信中说:“虽废弃,未为忘国虑也”;“愿为穿云鹤,莫作将雏鸭”。
他的乐观心态没有改变,公务之余带领家人开垦城东的一块坡地,种田帮补家计,由此号“东坡居士”。
他的文学天赋更是得到充分发挥,不仅写下了前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绝唱,而且留下了《黄州寒食诗帖》这一书法极品。
苏轼之所以能在人生困境时始终保持豁达、积极的人生态度,源于其以儒家思想为主导、儒释道兼备的深厚学养和人生境界。
《赤壁赋》展示了苏轼的入世精神。
苏轼与客人泛舟赤壁,饱览美景,“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当饮酒乐甚之时,苏东坡仍然扣舷而歌之,“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意思是,桂树做的棹啊兰木造的桨,划破明静如空的江面啊逆着流动的月光。渺渺茫茫啊我的心思,盼望我思念的人啊都在天边。这段歌辞是模拟屈原的《思美人》及《湘君》中“桂棹兮兰枻”等诗句而创作的。
苏轼平生非常崇尚屈原忠君爱国的气节,欣赏屈原赋中一再用“美人”比喻楚君怀王艺术手法,因而这里的“美人”,实际是借屈原之句指他心目中的“圣明天子”宋神宗。这反映了封建士大夫的优秀传统和普遍情怀,即如范仲淹所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在《前赤壁赋》中,苏轼还提到曹操的“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诗句和“孟德之困于周郎”的赤壁之战,这虽然有借古喻今、怀古伤今之意,但也表明苏轼关注时局、不忘政事的入世精神。纵观苏轼一生,积极入世、忧国忧民一直是他思想的基本色调。他从小受到富有文学传统的家庭熏陶,父母给他讲述《后汉书·范滂传》,以古代仁人志士的事迹勉励其砥砺名节;年青时就怀抱“书剑报国”和“致君尧舜”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