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润泉城之李白
诗润泉城之李白
济南的诗韵并不是自李白开始的,但肯定是由他初登华不注峰而由缥缈走向了浓郁,由肃穆走向了浪漫。
李白写济南的诗并不多,这首《古风》可以称之为上品。
《古风》其二十
李白
昔我游齐都,登华不注峰。
兹山何峻秀,绿翠如芙蓉。
萧飒古仙人,了知是赤松。
借予一白鹿,自挟两青龙。
含笑凌倒景,欣然愿相从。
泣与亲友别,欲语再三咽。
勖君青松心,努力保霜雪。
世路多险艰,白日欺红颜。
分手各千里,去去何时还。
在世复几时,倏如飘风度。
空闻紫金经,白首愁相误。
抚己忽自笑,沉吟为谁故。
名利徒煎熬,安得闲余步。
终留赤玉舄,东上蓬莱路。
秦帝如我求,苍苍但烟雾。
古华不注峰就是济南的华山,它当然不能与奇险天下第一的西岳比肩。“华不注”既没有险峻的奇峰,也没有承载厚重文化浓度的巍峨,但它之所以能被李白所书也自有其如小家碧玉的独特温婉。
华不注峰名字的由来已久远的不可考证,而“华不注”的注解历来颇有争议,也因此而产生了一些济南文化界有趣的辩论。我更倾向于山东大学历史系一位教授的观点:华不注的意思是“花骨朵”古谐音。华不注位于黄河和小清河之间,放眼四周颇为平坦,突兀兀地立着一座小山,明代以前,翠绿的山峰被一大片湖泊环绕,像极了湖中一朵待开的翠莲。
由诗意可以想见李白当时定是独自泛舟前往的,看着湖心的翠莲越来越近,蓝天映的湖水也湛蓝,而这更衬得山峰青翠,青莲居士寻青莲而来,舟更近了。
对于太白先生,登山怎可无酒?于是一手抚剑,一手持壶,款步上山,近处自有俊秀,满眼翠如芙蓉。寻一处浅湾,轻点竹篙把扁舟靠岸,先生可能已经有点微醺,但还是敏捷的上岸。真来到近前,也许山脚下并没有路,于是寻了一条景色最美的山脊款步而上,这一登,也就为济南走出了一条最高等级的诗歌文脉来。
山峰不高,海拔不到两百米,登上山顶,诗人醉意更浓,凭临远眺,水天一色,莲影倒垂,不远处的赤松随风轻摇,恍惚间这不就是出世的仙人在向先生招手吗?再饮一口残酒,胸中的诗意也将要蓬勃而出,此时该为这朵青莲留下些什么了。
有些研究李白的学者认为这首《古风》,品其情节脉络互不连缀,应分为三首而读。但元代大评论家萧士赟先生在注解李白时将其合为一首,萧士赟还是懂李白的,诗仙的浪漫就是时常将现实与梦境活成一体,况且在这水天一色中独耸的巨莲不就只应存于仙境吗?那随风摇曳的古松不也正是含笑的仙人吗?于是,在半醉半醒之间,诗人用纯银般的嗓音吟出了这首千古名篇。李白与赤松子携手含笑,胯下坐骑御风飞行,想到送别的亲友,虽有诸多不舍,但还是要扔掉这世间的功名利禄,飞向烟霞如雾、飞向璇霄丹阙,这才是李白气度。
余光中说:“李白酒放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酒后的李白才是真正的李白,先生绣口吐出的盛唐也终为济南留下了一角。不知这天先生是否看遍了湖面的月光,是醉卧于古松之下沉沉睡去,还是真的携赤松子御风飞走了?
我更喜欢的是,先生趁着月色,飘然荡舟离去,依然白衣胜雪,依然微风拂面。诗仙壶中的美酒已然饮尽,但谡谡松风里的一次孤游,却为泉城济南留下了一缕千年不散的淡淡酒香和浓浓诗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