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0,泰国票房冠军,看过的人都哭了!
豆瓣9.0,泰国票房冠军,看过的人都哭了!
2020年的同性爱情剧《以你的心诠释我的爱》中,男主角德和自己的好友兼爱人欧儿之间,有这样一句对话:等我们火了就去拍戏,拍中国电影,说着中文,深受中国观众喜爱。
如今,德的饰演者马群耀(又名Billkin)不负所约,他主演的泰国电影《姥姥的外孙》在中国上映,这部豆瓣9.0分的作品,很可能像2017年的《天才枪手》(票房2.71亿人民币)一样,成为又一部在中国热卖的泰国电影。
马群耀和导演帕特·波尼蒂帕特都是泰籍华人,影片的故事也与近期流行于国内网络的一个热梗异曲同工。
这个热梗讲的是,找不到或不想找工作的年轻人,回去陪伴自己的祖父祖母,祖父祖母从高额的退休金中支出一部分,作为陪伴的薪金,这样既解决了就业,也解决了养老,隐藏在这个热梗中的,是就业难、养老难等相当严肃的社会问题。
《姥姥的外孙》从一个泰籍华裔家庭入手(影片原名《中国家庭》),在类似的故事中,轻轻放下就业和养老这两个核心,将问题转向了东亚尤其是华人大家庭中的亲缘利益问题。
片中,马群耀饰演的男主角阿安有一个堂妹叫小梅,小梅贴身照顾爷爷直到爷爷离世,为此,爷爷将价值千万泰铢(约208万人民币)的房子留给了小梅。
于是,没有工作的阿安,将目标对准了罹患癌症只剩一年寿命的姥姥明珠,他搬去与姥姥同住,希望姥姥能将房子留给自己。
阿安、明珠都是中文名字,但这个故事发生在泰国的热带环境中,由此产生了一种神奇的裙带关系,令人不禁思考,这个家庭是如何从广东潮州进入泰国,并在那里开枝散叶,但他们的根,却又始终深植在中国。所以,他们家的故事,中国人往往更感同身受。
片中有不少中国元素,比如阿安小时候看过《包青天》,他们家会过春节等。
贯穿整部电影的情感引线,是一首潮汕摇篮曲《唪金公》(“唪金公”是一种象征美好未来的神灵),这首歌还是导演帕特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令人觉得中华文化如同涓涓细流,渗到了泰国的土地中。
所以,看《姥姥的外孙》,既是在看泰国人,也是在看我们自己。
一种是枝裕和式的催泪
《姥姥的外孙》如同用是枝裕和的方式拍《妈妈再爱我一次》。
是枝裕和的电影,如《无人知晓》《比海更深》《小偷家族》等,里面含有非常凄惶、深沉、颠覆的情感,但对大多数观众而言,他的电影是不催泪的。
因为是枝裕和的影像和情感,做的都是减法,他非常克制,表面看来,重点输出的更像一种轻灵中含有悲凄的艺术风格,而非情感或思想。
杨贵媚主演的《妈妈再爱我一次》,1990年在大陆上映后,夸张一点说,泪淹大半个中国。
陈朱煌导演在这部电影的影像上,基本没有风格可言,影片就是依靠一波又一波的苦情戏硬推,将情绪做到山崩海啸的极致。
因此,无论男女老幼、文化高低,只要是华人,很难不泪崩,其催泪水准夸张到,当时看这部电影不哭的人一度被视为“禽兽”。
《妈妈再爱我一次》
《姥姥的外孙》在影像风格上,有是枝裕和的清淡、静谧之味,片中那些花草、树叶、铁轨、街道、摊铺、内室、走廊、风风雨雨,都相当轻盈,影片的调色也很淡雅。
这不但有效宣传了泰国没有内耗、适合休闲养生的地域风情,而且让整部影片都行进在一种克制表达的分寸感中,那份从始至终的按捺与拿捏,很难想象是一位青年导演的手笔。
故事和情感上,影片没有是枝裕和那种老导演式的极度内敛,而是更倾向《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明晰。片中所有情感表达都不需要观众过分分析,只要稍微敏感,就能“识破”导演兼编剧(都是帕特一人)的动人设计。
比如面对最不争气、生活最糟糕的小儿子索伊,姥姥告诉阿安,她不希望索伊一直在(身边),因为他不来的时候,(说明他)日子还过得去。
后来,阿安将爷爷留给母亲阿秀的银腰带给了索伊,告诉他,这个银腰带值几万元(泰铢),“那这次你就消失久一点吧”。
就这么两句话,里面的关心之链却非常复杂、清晰,即姥姥渴望索伊的陪伴,但她宁愿孤独,也希望索伊过得好一点;阿安用银腰带换来索伊的消失,因为这种消失,能让姥姥安心。
所以在这个时候,阿安对姥姥的态度,就已不是“骗取”房产那么简单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真情的渗入。
更多时候,影片以非常直接的对白,简简单单便击中观众心灵。
比如姥姥对阿安说,自己很讨厌春节后的那一天,冰箱里那么多剩菜剩饭,一个人要怎么吃啊!这句话,节假日回老家探亲过祖父祖母的人,相信都能立即转换视角、感同身受。
这也正是本片的魔力,它是如此“亲民”、如此普世,只要是华人观众,都很难不代入进去,将自己的人生同电影中的家庭做一次血乳交融的互相渗透,财富丰饶如正大集团(泰籍华人创办的跨国企业)老板,看了本片也是哭到止不住泪。
临终关怀和利益立场
《姥姥的外孙》让人哭,不单单是因为祖孙情,更重要的,或许观众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是这样一件事:死亡临近,让人变回了一个婴儿。
导演没有刻意渲染这一点,只是在不经意的时间节点上,以轻盈的手法沉重地刻画了姥姥对死亡的复杂体认。
其中一次,姥姥告诉阿安,我梦见我父母了,他们来接我去和他们一起住。这个时候,死亡就已经在姥姥的身体和灵魂中铺就了残影。
之后的另一个夜晚,躺在阿安身边的姥姥仿佛已失去意识,喃喃吟念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好痛啊,我想死……
一个那么年老的人,父母、祖父母都不知已离世多少年,她依然在临终时想念、呼唤着他们,试图从他们留在记忆的残影中求得一丝止痛的安慰,她在死亡的门边乞求着死亡,饶是再年轻的观众,也很难不为此痛切、动容。
这就是本片的高明之处,影片的画面是如此平和、整洁、干净,不会因角色的疾病带来任何视觉上的不适或痛苦,但揭开画面的表皮,将感受到最痛的生命和情感。
这种临终关怀,还能有效模糊掉姥姥身为华人家庭老一辈女性在利益立场上的问题。
不少观众看完此片后,并不认同姥姥的价值观,但他们依旧愿意给这部电影高分,这是一个非常令人感动的现象。
即在“价值观决定创作生死”的当下(比如《廊桥遗梦》被批三观不正),依然有一部电影能让大家先放下价值审判,纯粹感动于它的情感塑造,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姥姥的价值观问题,在于最后她将房产留给了小儿子索伊,一直尽心照顾的女儿阿秀却一无所获,连她自己都不禁调侃,儿子继承遗产,女儿继承癌症。
部分观众由此得出姥姥重男轻女的结论,甚至有人表示,就凭她将房产留给儿子这一点,自己也不会为这部电影贡献票房。
这些亲戚之间的利益纠葛,大家之所以能那么热烈地讨论,甚至批判,仅仅是因为我们还拥有健康的身体,有力气、有精神来评价男性、女性、亲情、利益这些东西。
但从姥姥的角度讲,在死亡和疼痛的极度压迫下,她早已没有余力来思考世间种种,在她最后的生命观照中,早已没有重男轻女这样的概念,她唯一的想法,只是子子孙孙都要过得好才行,所以她才将房产留给最没有求生能力的小儿子索伊。
将逝之时,她不是在倾斜,而是在抚平。
本文原文来自网易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