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藤：印度尼西亚文化保护与经济发展
生命之藤：印度尼西亚文化保护与经济发展
“藤就是生命”这句话在达雅克社区广为流传，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藤在当地原住民生活中的重要性。达雅克人居住在加里曼丹广袤的土地上，包含多达200个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习俗、法律、文化和语言。土地和森林是这些民族保持紧密联系的主要依托。
达雅克人的日常用品上编织着各种传统图案，通常描绘的是住地周围森林和河流流中的动植物，达雅克人用这种方式纪念它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供图：HANDEP
纵观历史，加里曼丹达雅克人对森林资源的利用远不止于维持基本生存。森林能够满足耕作、提供非木材森林产品和狩猎场等日常需要，具有经济价值，但森林和环境保护也与达雅克人的信仰密不可分。
当地的各种动植物都起到了维系日常生活的作用，但藤扮演着尤为重要的角色。藤条柔韧、结实、生长迅速、易于打理，自古以来就在当地广泛使用，可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建筑材料、家具、工具及工艺品的主要材料。达雅克人深知藤的巨大价值。
藤的价值不仅局限于当地，也跨越了地域边界，对经济增长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据记载，全球的藤贸易可追溯到19世纪中叶，彼时葡萄牙人往返于欧亚之间经营生意。此后，藤受到达雅克人追捧，成为主要商品和收入来源。
森林之藤
随着人们对可持续原材料的兴趣与日俱增，并针对快速生长的传统木材替代品开展广泛研究，藤自然成为了关注的焦点。攀缘棕榈藤只需4-7年就能完成自我更新，是最重要的非木质林产品之一。关于这一木材潜在替代品的可持续开发讨论主要集中在生长周期上，而想要长期延续其利用，就必须将采伐方式纳入考量。目前出于自然保护考虑，土地主要用于发展棕榈油种植园和采矿业，因此棕榈藤面临着过度采伐和供应骤降的威胁。据全球森林观察记录，中加里曼丹森林与气候合作伙伴计划（HANDEP）涵盖的村庄中，树木覆盖面积在2001至2022年间降低了25%，波及360万公顷土地。
婆罗洲的藤生存依赖树木和热带雨林生态，推进藤的管理能促进生态平衡，间接引导社区保护和林地恢复。
手工业、商品和经济增长
长期以来，藤与达雅克社区的生计和文化紧密相连，在当地传统、经济活动和生活方式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未来仅依靠藤作为收入来源的发展模式并不可持续。生计多样化（包括改进传统的耕作方式）对经济复原力和粮食安全至关重要。
藤收获和编织为达雅克人提供了创收机会，但该产业面临着资源获取有限、环境退化及市场需求波动等挑战。过度开发藤资源会导致森林枯竭和生物多样性丧失，最终影响经济的可持续发展。HANDEP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品牌，主要业务是与印尼土著工匠和年轻的达雅克族小农合作，通过制作负责任的手工艺品，助力加里曼丹地区打造可持续的乡村经济。品牌意识到藤在国际市场上有很大商机，但也担心发展全球贸易可能对依赖森林生活的土著社区造成不利影响。
藤有多种形状和应用方法，能满足各种日常需求，在达雅克人的生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供图：HANDEP
HANDEP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兰迪·朱利安·米兰达（Randi Julian Miranda）解释道：“在追求加里曼丹农村地区经济增长的同时也必须保持生态平衡。目前，我们正在与村庄合作，寻求支持并致力于创收，创建能够实现增长和商品出口的项目，同时为自然带来积极影响。”
品牌的工匠通过采集森林中生长的藤制作传统工艺品，并在全球市场销售。这为村庄创造了一种全新的收入来源，而此前藤工艺品通常被认为并没有显著的经济价值。米兰达创建的这家社会企业将可持续发展原则与传统商业实践相结合，试图在平衡的理念基础上实现可持续的村庄生计发展。
生计多样化不仅可以发展经济、增强社区发展的韧性，还能保护文化传统。达雅克社区组织了一系列活动，借此展现他们与土地和自然的深厚联系，以及为子孙后代创造更可持续和繁荣未来的愿景。藤是当地遗产的一部分，但同时仍需要多样化的生计选择，确保民生福祉和复原力建设。
米兰达对藤的商业价值深信不疑，但他也注意到，围绕藤的可持续利用和收获项目无法在短期内实行落地，必须与其在传统社区发挥的作用相结合。对此，米兰达补充道：“可持续发展势必会带来社会秩序转变。我们要确保社区享受到这些变化带来的好处，同时理解并适应此后给日常生活带来的变化”。在创造额外收入、增强个人和社区影响力方面，我们还任重道远。”
他将工作重心放在与HANDEP合作的五个村庄。最初签订协议时，村里织工只把项目看作是除田间和森林日常工作外的一项附属任务，而编织也仅是闲暇时的消遣。直到三年后，人们才意识到项目带来的增收可以切实改善生活。项目人员在期间提供大力支持，鼓励他们向设定的目标一步步靠近。工匠们参与的积极性日渐增长，编织也逐渐成为一种更有效的谋生手段。
HANDEP最初的合作伙伴从一个村庄发展成为一支由150名工匠组成的团队，合作范围不断扩大，遍布加里曼丹中西部地区。定期开展的能力建设活动涵盖可持续农业、经济赋能及教育培养经济可持续，及针对个别村庄具体需求的主题。HANDEP同时为工匠发放奖学金，支持他们去其他村庄学习知识和技能。
这些支持性项目和举措的实施得益于HANDEP与合作伙伴之间的长期信任。HANDEP此前也曾与其他国际组织合作，在加里曼丹、巴厘岛和爪哇岛地区开展活动，以提高当地村庄的生活水平。但此次加里曼丹中西部的合作村庄取得的成功可谓绝无仅有。展望未来，HANDEP将与潜在合作伙伴继续制定项目工作安排，为当地社区带来更积极深远的影响。
农村地区的经济增长往往体现着“发展助力减贫”的观点。对此，HANDEP联合创始人兼首席社区官艾尼-阿卜杜勒（Aini Abdul）补充道：“这种说法可能并不适用于传统社区。”其他因素同样能产生积极长远的影响。她强调，与当地组织合作能够更深入地了解土著社区的运作模式。
综上所述，解决贫困问题错综复杂，需要统筹思考。联合国正是因此才设立了横跨多领域的可持续发展目标。艾尼解释说：“向往繁荣并不总是等价于贫穷。工匠的日常需求依靠森林馈赠，而其他收益所得往往会用于教育和医疗保健支出。”
森林中采摘的藤要经过一个月加工，才能变成可以使用的产品。供图：HANDEP
实行长期项目时，文化规范通常会阻碍进展。这进一步证实了与当地组织合作的重要性，可以了解偏远社区生活方面的细微差异。HANDEP的优势就在于寻找社会企业和品牌熟知的领域，进而开展工作。员工在当地文化熏陶中加深理解了藤的重要性，但难点在于不断学习如何结合当地习俗，和工匠展开更有效的沟通与合作。
寻求可持续平衡
尽管藤在一些偏远社区中的角色没发生改变，但如今这些地区获得的机会可以为居民提供更多目前尚未普及的教育和医疗保健服务，进一步促进发展。这一努力完全符合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特别是目标1），也满足了当地社区的特殊需求。
米兰达说：“如果我们要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必须确保藤的商业化开发与资源保护之间的平衡。在深入了解藤在环境中发挥的作用后，对其投资可以为相关方提供众多机遇。在平衡的森林生态系统中，藤得以茁壮生长，因此，为促进可持续利用，也要仔细考虑藤所在社区的生态系统。”
本文原文来自《竹藤杂志》第5卷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