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人物志之六：独走的章北海

三体人物志之六：独走的章北海

毫无疑问，章北海是《三体》中非常有魅力的一个人物，在读者圈里面的人气也非常高。但是正如ETO所说的那样，细究他的行为，就会发现他根本就不像一个根正苗红的军人。在上帝视角看，章北海确实是一直走在正确的方向上；但实际上，他所作出的每一步选择，都是非常极端不留余地的，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虽然有未来史学派等提供了一定的理论支持，但真正执行时，章北海从来都是一个人。古代所谓“房谋杜断”，也不过如此。“独走”，既是章北海屡屡以下克上，与主流相背的概括，也是他踽踽独行的真实写照。

刘慈欣在描写章北海时，凭笔者的记忆，是没有心理描写的，表情也几乎没有。为数不多吐露心迹的时候，就是开走自然选择号之后的通讯对话，在尘埃落定之际，他才吐露心声。刘慈欣刻意通过这样的手法，在最后一刻揭示剧情反转的同时，也把章北海这个人物完全立起来了。隐藏自己，清理敌人，章北海简直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无怪有读者说他是隐藏的面壁人。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青铜雕像，深海中游曳的巨鲸，不动声色间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章北海并非是一个狂妄的独夫。他与主流相背，只是因为在事实和逻辑基础上得出主流是错误的结论，他只不过是在多数和真理中选择了真理。在自然选择号上，他在一开始就提出了直接投票的设想。在被终极规律号抢先攻击时，章北海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说：“没关系的，都一样”。他不但没有任何遗憾和不满，反而有一种卸任般的如释重负。或许，在章北海的心里，他也并非喜欢太空中的黑暗。只是环境如此，章北海也别无选择。

根据刘慈欣自己透露的，其实当时并没有写第三本的想法，所以才将章北海写死。否则按照正常的写作理念，这样一个耗费大量笔墨和精力去塑造的人物，在所在支线尚未收束的情况下，让他领盒饭实在过于奢侈和浪费。不过按照笔者的想法，章北海的过早下线，对于星舰文明的支线剧情是有影响的，但是对于章北海这个人物本身的塑造，却也不能说是坏事。英雄白头，美人迟暮，从来都是惹人唏嘘。汉武帝的李夫人在病逝前，遮面避开汉武帝，就是担心病中色弛导致多年恩宠一朝化为乌有。而章北海在最高光之后又紧接着一个名场面，在一个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告别，给读者留下的印象，是无比深刻的。

有意思的是，虽然章北海整体是给人沉稳可靠的印象，但是他的行为单拿出来说是离经叛道也不为过。以暗杀的方式除掉异见者，正常已经算是叛乱；逃亡主义的思潮，更是与《流浪地球》掀起的所谓“科幻乡土特色爱国情怀”背道而驰。但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章北海的行为几乎做到了三体背景下的最优解，他看似独走，却是为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延续；看似荒唐，其实都经过了严密的论证。章北海这个人物的核心设定就是一点，选择直面真相，不管多少人站在反面，不管它有多残酷。而这，已经是末日危机下的最有吸引力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