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兹电影理论视域下贝拉塔尔的《都灵之马》
德勒兹电影理论视域下贝拉塔尔的《都灵之马》
《都灵之马》是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的代表作之一,影片以简约而克制的风格,讲述了一对父女与一匹老马在荒凉平原上的生存故事。本文将从德勒兹的电影理论出发,结合尼采的哲学思想,深入分析这部影片的深层意涵。
《都灵之马》开首,是一段关于尼采疯癫事件的画外旁白。1889年,在意大利古城都灵的某条街上,尼采抱住一头被鞭打之马的脖子痛哭。据说这头马拒绝前行,而且尼采痛哭的时候说了一句“妈妈,我好蠢”,之后疯癫了十年。这段旁白是这样结束的:关于这匹马,我们一无所知。影片似乎就从这个结尾处开始,试图告诉我们在这匹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在最末尾持留的黑暗的空镜头处,观众最想问的可能是:现在,关于尼采,我们也一无所知了。尽管关于这匹马,我们仍然无从知晓些什么。
《都灵之马》剧照
我们只知道,它属于匈牙利平原上的父女两口之家,是他们维持生计的工具。平原遭受狂风席卷,氛围恰如背景音乐般阴郁,预示着不详。在老马不再工作的第二天,他们老屋里的木虫也停止啃噬。接下来的五天,沿上帝创世相反的方向,老马不再吃喝,水井亦干涸,油灯和柴火拒绝被点亮,各种征兆表明这个地方将不再提供生命所需的任何资源。父女选择离开,地平线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我们看到那边没能将他们挽留。他们原路返回,在老屋里等待黑暗降临。中间插两个例外场景,买酒邻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似的关于诸神不存在及地球已然发生改变的激昂宣告,和一马车扬言要夺取世界的吉普赛人用掉一桶井水并留下一本他们的圣经。女儿翻开首页一字一字念出来,它预言了通过一场悔罪仪式方可中止被不公正所亵渎的世界走向毁灭的进程。最终,面对没有水和火可以炖煮的生土豆,父女俩拒绝进食,如老马,选择等待,等待黑暗、死亡或救赎降临。
《都灵之马》剧照
然而以我们的观感直觉,这些客观、克制和简洁风格的长镜头影像所透露出来的感受性力量,并非悲观,也并非只是绝望,尤其在老马和女儿拒绝进食的静默中,恰恰可读出一种生存论上的决断、一种强力和不反抗中的反抗。在德勒兹看来,电影不仅仅是另一种表达故事和信息的方式,而它的生成过程改变了思想和想象的可能性。“只有通过电影,我们才能思考一种与人类之眼无关的‘观看’模式:一种没有主体但能接收知觉素材的方式。”尼采及其哲学,尤其是其“永恒轮回”学说与“强力意志”思想,并非具象化到某个人物形象或隐喻化到某条故事情节线上,而是自然而然地渗透在导演捕捉影像的方式上,渗透在影像生成为自身的方式上。因此,这不仅仅是关于尼采或其思想的电影,这更是一部关乎电影如何从某个虚假的整体视野中解放出来而自身生成的电影,关乎电影的电影化,或说关乎电影的强力意志和永恒复归。
《都灵之马》剧照
塔尔从不隐讳自己体验时间的方式,他说一切无可挽留地走向毁灭,人类永久地失去了庇护。铁钉使当下永久地隐遁了自身。酒瓶子的晶莹,是尼采眼里闪烁的泪花。海德格尔的大地和存在之屋被荒漠上如同坟茔般黑漆漆的老屋所替代。然而永不枯竭的是时间的绵延,是差异和生成的力量,是生命创造的意志。这不息的超人精神,跳出来直面深渊,直面人类缤纷世界的泡沫本性,勇于戳破,创造新价值。“是的,为了称作创造的这种游戏,我的弟兄们,需要一种神圣的肯定:只是,精神想要有它自己的意志,丧失世界者会获得他自己的世界”。而丧失影像的摄影机亦将重获它自身的世界。
《都灵之马》剧照
《都灵之马》剧照
《都灵之马》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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