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西方奇幻文学中龙元素的发展及其作用
近现代西方奇幻文学中龙元素的发展及其作用
在西方奇幻文学的漫长发展历程中,龙这一古老而神秘的文学意象经历了深刻的演变。从最初的邪恶怪物到后来的伙伴和朋友,龙的形象转变反映了人类社会观念的变迁。本文将探讨近现代西方奇幻文学中龙元素的发展及其作用,通过对比不同时期的作品,揭示龙这一形象在奇幻文学中的演变轨迹。
龙作为一种几乎是人类自发创造的文学元素,其与文学的渊源可追溯至遥远的上古时期。在中世纪以前的文学作品中,龙大多以负面形象出现,这些拥有庞大身躯和自然力量的幻想生物鲜少拥有自身的意志和情感,它们单纯地作为宝物的看守者和邪恶的怪物被后人所熟知,而等待它们的唯一命运无非是被勇者所讨伐,或是作为某种荣耀的象征在主人公的塑造中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或是成为主人公成功之路上的一块必不可少的垫脚石。
在德意志民族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Nibelungenlied) 中,主人公尼德兰的王子,西格弗里特以力大无穷和勇猛果敢而著称,青年时代的他四处游历冒险,在途中甚至斩杀了一条巨龙,沐浴过龙血的西格弗里特获得了刀枪不入之躯,而这也为他后续的英勇事迹提供了必要的前提;又如希腊神话中,伊阿宋为了继承王位而去夺取的也是被一条毒龙看守的金羊毛。而在被誉为现代奇幻文学之父托尔金的笔下,尽管史矛革这条龙拥有了敏锐的洞察力和过人的智慧,但他依旧是烧毁河谷镇,将孤山矮人财富珍宝据为己有的标准反面形象。由此可见,龙几乎是奇幻文学中必不可少的元素,其在文本中的作用单一且重复。
龙作为自然力量的化身,几乎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自然界本身,而早期西方奇幻文学中的“屠龙文化”也可以被认定为是当时人民对于征服自然的野心和渴望。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各种观念的兴起,龙这一古老的文学元素也迎来了新的转变。古籍长卷中不可驯服的龙在后续的文学创作中逐渐被拉下难以战胜的神坛,被作者换下邪恶狠毒的身份,降格为普通的“生物”,在近现代的奇幻文学作品中焕发出了新的光芒。龙不再作为被讨伐的对象,而以一种全新的身份重新参与了奇幻文学体系的构建。可以将近现代西方奇幻文学中龙的形象粗略地分为两大类,即纯粹的生物和作为正面形象加入主角阵营或故事主线的伙伴。
那么何为纯粹的生物呢?这里将其定义为在文本世界观这一生态系统中生存的生物。它们与现实世界中普通的动物别无二异。如《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中出现的龙,它们作为魔法世界中的一种珍稀资源,身体的各个部分被巫师们加工利用,而龙蛋甚至是一种流通在黑市中的珍贵商品。全书中出现的龙,包括火焰杯赛场上出现的三条火龙和看守古灵阁的乌克兰铁肚皮,它们作为“神奇动物”,其特点其实更偏向这个短语的后半段——“动物”,像现实生活中的动物一样,被人类作为一种生物资源而利用。
又如卡普空旗下发行的游戏《怪物猎人》(Monster Hunter) 系列则是将“龙其实就是一种生物”的概念发挥得淋漓尽致,在相同的区域甚至会栖息着不同种类的龙,甚至龙与龙之间还会发生领地争夺,而玩家可以从龙的身上获取素材并加工制成各种防具和武器,在狩猎生活中记录各种龙的习性、特征,甚至是弱点。在《怪物猎人》系列发行的这二十年间,制作组都十分注意对整体生态环境的架构和完善,官方设定指出,为维系生态环境的稳定,单个猎人一个月最多完成两至三个任务(包括采集和狩猎),而大型狩猎则会持续数月之久,而其中狩猎任务的发布大多是因为龙威胁到了聚居地人类的生命或破坏了生态平衡。其中以崛起一作的主线情节为例,玩家作为炎火村的新晋猎人,日常的任务就是帮助村民驱赶或讨伐影响到其日常生活的龙或其他生物,最终讨伐引起百龙夜行这一祸及村庄的动乱的罪魁祸首——怨虎龙。
而作为游戏最大卖点的龙,其形态和习性上的多样性更是体现了制作组对于精妙逼真生态环境架构的追求和巧思。从外形设计上,以火龙为例,猎人们可以轻松地从外表区分出雄性和雌性,雄火龙身体主要为火红色,头、脊背和翼翅各有黑色鳞片作为点缀;而雌火龙通体则为暗绿色,下颚相对雄性多出了用于戳刺食物哺育幼崽的尖刺。从习性描述上,一些在猎人笔记上被记载为温顺的龙类攻击的欲望相对较低,不会主动攻击玩家;而性情暴躁的龙类可能会在好几十米开外就对猎人发动攻击。
更有甚者,在以西方奇幻世界为背景的漫画《迷宫饭》中,栖居在迷宫深处的,位于迷宫食物链顶端的红龙甚至被做成了料理端上了主角团一行人的餐桌(森西:烹饪红龙可是老夫毕生的梦想!),可谓是将迷宫中只有吃与被吃的弱肉强食概念发挥到了极致。
在奇幻文学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对“龙”这一元素完成了祛魅。曾经神秘、强大、难以驯服的龙,在脱去人为赋予的滤镜后也只是生活在奇幻大陆土地上的,一种普通的生物。
更有甚者,在以西方奇幻世界为背景的漫画《迷宫饭》中,栖居在迷宫深处的,位于迷宫食物链顶端的红龙甚至被做成了料理端上了主角团一行人的餐桌(森西:烹饪红龙可是老夫毕生的梦想!),可谓是将迷宫中只有吃与被吃的弱肉强食概念发挥到了极致。
在奇幻文学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都对“龙”这一元素完成了祛魅。曾经神秘、强大、难以驯服的龙,在脱去人为赋予的滤镜后也只是生活在奇幻大陆土地上的,一种普通的生物。
前文中曾提到龙在西方奇幻文学史上近乎是扮演了几百年的“反派”,而近现代龙的形象的转变也绝非一蹴而就,在《圣经》中就曾提及了一些以天使和智者形象出现的“龙”。例如萨麦尔,作为拥有十二枚翼的蛇形天使,他位于七大创造天使之列,在上帝最初命创造天使造人时,只有萨麦尔成功创造出了人类。因为他造人的知识和功绩,他从此被任命掌管人的生命,在人间又以“死之天使”,“赤龙”闻名。
历经时代的迁移和观念的迭新,龙,这一古老的西方奇幻文学元素,作为主角旅途中的同行者又一次活跃在了文学作品中。
作为桌上角色扮演游戏《龙与地下城》(Dungeons and Dragons) 的衍生作品,出版于1984年的奇幻小说《龙枪编年史》(Dragonlance) 在近代西方奇幻文学中的地位绝对不逊色于更为大众熟知的《冰与火之歌》(The Song of Ice and Fire) 。书中对龙的种类和阵营都作出了详细的区分,甚至不同的颜色都代表了它们不同的立场。例如在本世界中敌对的金属龙和五彩龙,和来自其他世界的红龙、蓝龙和绿龙。可以说龙枪系列为后世的奇幻作品奠定了相当重要的基础。其中,在龙枪前传之一的修玛传奇中,主角修玛的恋人(兼坐骑)就是一条银龙。由此可见,龙在文本中的形象不再是单一的邪恶贪婪的生物,而是变得更为丰满立体,在不同的故事中发光发热。
而在动画电影《驯龙高手》(How to Train Your Dragon) 中,人类和龙的情感羁绊更是作为故事的核心被搬上了电影荧幕,维京人主角Hiccup生活在常年饱受龙灾的小岛博克岛上,几乎是所有岛民都将屠龙刻进了自己的血液。而Hiccup身形瘦弱根本无法担起屠龙的重任,急于向父亲证明自己的他决定独身前去狩猎传说中的恶龙夜煞,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机缘巧合下成功了,但始终无法狠下心杀掉夜煞的Hiccup与缺了半条尾翼的黑龙夜煞被迫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共处,Hiccup也在相处中逐渐认识到龙并非是人们所想象的那么冷血无情,它们同样通人性,是美丽而强大的自然造物。Hiccup和Toothless之间的羁绊向博克岛岛民和观众们展示了人与龙关系的另一面,电影三部曲的主线更是以他们的成长和相互信任双线并行,以共性化的手法建立了人与龙的亲密联系。
《冰与火之歌》(The Song of Ice and Fire) 作为《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 后西方的又一奇幻力作,其与龙的联系也是密不可分,其中的坦格利安家族更是与龙共生共荣,记载在坦格利安家族历史中的龙就多达二十八条,而坦格利安家族幸存的唯一成员,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孵化的三条龙在她后续夺回维斯特洛政权的路上发挥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近现代西方奇幻文学中还存在着另一条在设定上比其他龙还要古老的龙,那就是《好兆头》(Good Omens) 中诱惑夏娃吃下禁忌之果的克劳利,严格意义上来说,按照现代生物学的分类方式,克劳利作为巨蛇并不能被划分到龙的范畴内,但先前我们也曾提及,在语源学上龙和蛇本就是一体双面,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蛇都担任着龙的形象在文学艺术作品中活跃着。而这条游荡在人间无所事事的“龙”喜欢养盆栽,是皇后乐队的狂热粉丝,和一位天使做了六千年的好友,本该以毁灭世界为首要任务的克劳利却在世界末日来临之际站出来反抗他的老上司撒旦,和天使亚茨拉斐尔上演了一场偷梁换柱的末日大戏。
那么,龙又是如何演变成现在的形象的呢?中世纪以前的龙作为自然的象征,发展出的屠龙文化是对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野心;托尔金时代的龙作为战争和工业革命的象征,反映出的是作者本人乃至整个社会对于在战争和工业车轮下饱受蹂躏的人民的忧思;而在近现代,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提出、极端环保主义的发展和传统工业衰退等多重冲击下,龙的角色属性变得空前的复杂起来,它们代表着作者的不同意志,在文本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龙,闪耀着人性光芒的龙,在近现代的西方奇幻文学作品中重新定义了自己。从中世纪前耽于争斗、无恶不作、烧杀劫掠的恶龙,再到托尔金时期作为残酷的战争和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的化身,最终成为具有多重身份和人格魅力的幻想生物,龙在西方奇幻文学中的演变无疑是与整个时代与社会的发展紧密挂钩的。未来的西方奇幻文学又将何去何从,而栖息在奇幻大陆的龙们又将迎来什么样的命运,那又将是另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