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现实超越痛苦:基普乔格如何赢得柏林马拉松
接受现实超越痛苦:基普乔格如何赢得柏林马拉松
在体育竞技的世界里,有些运动员展现出超越常人的精神力量,他们不仅在比赛中追求胜利,更在日常训练中修炼着一种独特的超越现实的精神。这种精神,让他们能够在面对困境和痛苦时,展现出非凡的坚韧和毅力。本文将通过两位传奇人物的故事,揭示这种精神的核心内涵。
体坛可说是生活的缩影,对人的考验也类似人生的磨练,帮助人面对世事无常的特质,同样也有助于我们应付赛场上的挑战。因此,体坛不免也会培育出自己的超越现实者。其中最初、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澳洲田径教练珀西·切鲁迪(Percy Cerutty)。他拥有非比寻常的人生经历,因而成为田径跑步界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切鲁迪生于1895年,经历了一段悲惨童年。他不到一岁时,差点死于食物中毒。此后不久,切鲁迪的母亲带着六名子女离开了酗酒的丈夫,他剩余的童年就在赤贫中度过。切鲁迪长期营养不良,直到青少年时才吃上水果,罹患过双肺炎(double pneumonia)和其他疾病,肺部因此留下永久性损伤。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他不出所料地因为身体状况而免疫,自此健康状况也每况愈下,老毛病增加,其中包括了消化问题和偏头痛。
Percy Cerutty And Herb Elliott 照片来源:life.com
担任邮务人员的切鲁迪在四十三岁时,因为枯燥乏味的工作陷入忧郁,身心彻底崩溃,被迫留职停薪六个月,在此期间,他的体重下滑至45公斤左右。一名医生告诉切鲁迪,他在两年内命不久矣;但另一名医生却持不同意见,他要病人决定自己的命运,并奉劝切鲁迪:“你必须自救,若你还想为自己努力,就会凭著一己的意志和心志从床上起身。”
不知何故,这番话起了作用,触动了切鲁迪灵魂深处的力量,激发了他的人生精彩再起。从床上起身只是开端,接下來的数週和数月,切鲁迪成为纯素主义者,开始练举重,广读哲学和宗教书籍,并沿著澳洲南岸徒步健行了500英里。切鲁迪在学时曾是田径运动员,他以全新的心态和自己发现的方法重返此项运动,并在五十二岁时以2小时58分11秒的佳绩完成马拉松赛,创下了澳洲维多利亚州所有分龄组跑者的最佳纪录。
约在同一时间,切鲁迪在澳洲波特西海滨置产,目的是为他训练的跑步运动员举办训练营。切鲁迪将此地命名为谷神星(Ceres),他不仅让运动员在此接受各式训练,还教導他们一种他称为斯多達主義(Stotanism)的哲学,这种哲学结合了斯多葛主义和古代斯巴达社会简单、苦行的生活方式。加入训练营,便意味着报名参加赤脚跑步、原始饮食、睡上下铺、每日阅读哲学和诗歌,以及放弃现代舒适、娱乐和便利的生活。
切鲁迪的复出让他认识到,依赖就是一种弱点。我们选择需要的東西越少,越少依赖舒适、有利的顺境来获得心灵平静,就越能控制自身的想法、情绪和行为。他教导:“痛苦是人生的净化器,要迎向痛苦,喜爱痛苦,拥抱痛苦。”
采用此法的人之中,有名桀骜不驯的十八岁青年,名叫赫勃·艾略特(Herb Elliott),是斯多達主义最成功的实例。他创下一英里和1500公尺赛跑的世界纪录,并于1960年奥运会1500公尺赛跑中夺冠。赫勃曾如此评价他的教练:“他训练的是你的心志。体能本身也许只需两个多月就能提升,其餘时间都是在鍛鍊你的心志(或称胆识或某种内在力量);然后,不知不觉中,便会在赛场上为你带来助力。”
切鲁迪的训练中,其中一项主要内容是赤脚冲上陡峭的沙丘,一趟又一趟,直到跑者倒地为止。虽說切鲁迪有時也会亲自下场,但他更常是站在一旁观察,并向那些辛苦受训的运动员喊话:“快点,不过就是痛苦而已。”依我之见,世上再无任何一句话,能更简洁道出超越现实者看待痛苦的态度。
我们先前曾提及马拉松选手埃里乌德·基普乔格,他或许是当今最信奉超越现实主义的运动员。埃里乌德是公认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马拉松运动员,除了一场比赛之外,他在所有参加的马拉松赛上,均夺得冠军,还是全马官方(2小时1分40秒)和非官方(特殊计时赛记录:1小时59分40秒)世界纪录保持人。此外,他也很富有,尤其从其祖国肯尼亚的标准而言,但從他的生活方式,却很难看出这点。
埃里乌德生长于一个小村庄,由单亲母亲抚养长大,他从邻居家收集牛奶,在当地市场叫卖,以帮助维持家计。时至今日,他已是千万富翁,但在马拉松训练期间,仍选择类似当年清儉的生活方式。埃里乌德必须开始认真训练时,会离开与妻子和三名子女在埃尔多雷特市的家,上山去卡普塔加特的高海拔村庄,在一个类似谷神星训练营的地方生活。
训练营由他长期合作的教练派翠克·桑(Patrick Sang)经营。基普柯吉选择和室友一同睡在铁皮屋宿舍,每日清晨五点起床,六点就开始跑步,其餘时间就吃些简单的肯尼亚传统食物,如无调味的玉米粉糕乌嘎哩(ugali);然后休息和小憩;接着再跑些步;阅读哲学和心灵励志书籍,包含孔子、亚里斯多德、柯维(Covey);为受训的年轻伙伴提供咨询(他们为他起了个绰号,称他“哲学家”);做点家务,如烹饪、园艺和擦马桶。
埃里乌德做这些事,并非因为他喜欢睡在鼾声大作的队友旁边,或喜欢擦洗马桶座边残留的秽物,而是因为他和佛陀、芝诺、爱比克泰德和切鲁迪一样,相信成功和幸福源于自制,而自制是将外在的欲望、愿望和需求降至最低。他在2018年英国牛津大学辩论社(Oxford Union)的演讲中说道:“唯有自律的人,才能享受自由的生活。人若无法自律,就会成为情绪或热烈情感的奴隸,这句句属实。”
如同冥想,苦行的生活并非培养超越现实精神的必要工具,但超越现实者经常藉此鍛鍊自我有其原因。人一旦放棄物质享受,选择省吃俭用,在训练或比赛中出现意外情况时,就能更不慌不乱地妥善应付。请你不妨自问,跑鞋在马拉松赛中突然分崩离析时,谁更可能泰然自若:是“需要”电视和软床的运动员,还是不需要的人?
照片来源:si.com
2015年,柏林马拉松开赛后不到六英里,埃里乌德的耐吉跑鞋鞋垫便脱胶,并开始松脱;到了比赛中段,他的鞋垫在鞋子两侧晃来晃去,有如活生生、试图逃脫的小动物。埃里乌德的左脚起了严重的水泡,大拇指上有一处伤口。跑者多半深知带着痛点(hot spot)跑步有多痛,但用沾满鮮血的脚、以每英里四分四十五秒的配速跑步有多痛苦,却是少有人知。尽管痛不堪言,埃里乌德还是按照原订计划完赛,在30公里处冲刺,并在拥挤的跑道上一马当先,最后以81秒的领先成绩取勝。
埃里乌德后来告诉記者:“这是一双好鞋,我在训练时测试过这双鞋,但这就是比赛,我必须接受现实,我的脚当然很痛,但还能怎麼辦呢?我還是必須完成比赛。”
照片来源:si.com
相信不用加以强调,你也能看出埃里乌德的反应与多数面临相同情况的选手相较,多么截然不同。我敢打赌,十之八九的人会心想“我不敢相信,竟然发生这种事!”—此番话語也流露出对现实的否认。但是,埃里乌德恰恰相反,跑鞋在比赛途中解体肯定让他大感震惊、困惑和沮丧,但他只将此意外视为另一项挑战,抑或更确切而言,是他参加的挑战的一部分,因此也如同最后几英里时的疲倦感一样,在所难免。
这就是比赛。
我必须接受现实。
我必须完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