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芦苇
舌尖上的芦苇
苏州人的餐桌上,大多以湖鲜为主,菜花甲鱼、野生鳜鱼、青虾、白鱼、莲藕和菱角,北方入秋后就开始变得荒芜,但苏州人却可以围绕着湖的主题,从春夏一直吃到秋冬,一年里菜谱都跟着日历走。
九九重阳节前后,蟹黄红亮的母蟹上市,很快,膏如凝脂的公蟹也滚滚而来。在清水大闸蟹的季节里,除了可以品尝到被绳子五花大绑着的美好肉体,还有一种如冰肌玉骨般的时蔬:芦苇根。
芦苇根是可以吃的,米白色。芦根的样子长得有些像通心粉,可事先做成酸辣泡菜的口味,和青椒、咸菜、肉丝同炒,脆嫩微酸,十分开胃。
在阳澄湖、太湖边,芦苇自是寻常之物。夏秋之季,经常可以看到有阿婆拎了一篮头的芦根,秋冬日脚,用芦根煮汤,清热润肺。
入秋后,很多人会得肺热哮喘的毛病,最好的解药是什么——芦苇根。水塘边上挖芦苇根,每一日都煮水来喝一小碗,大概10天左右,就能完全好。
鲜芦苇根有清热生津、清胃火、镇呕功效,属药食双用,几乎没副作用。《本草纲目》有记载:“芦根,甘,性寒,入肺、胃经。清热生津,除烦止渴,止呕、泻胃火,利二便”。
芦苇是寻常之物,却得上古雅,活色生香地长在《诗经》里,大名鼎鼎的《蒹葭》三叠就是写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初生的芦苇,叫做做“葭”, 长到未开花时,叫做“芦”,长成熟后才叫做“苇”。从芦苇说到爱情,古人的比兴手法,真的是今人所不能及。
在古汉语中“芦苇”又有不同的名称。《本草纲目・草部第十五卷・芦》中讲: 芦有数种,其长丈许中空皮薄色白者,葭也,芦也,苇也。短小于苇而中空皮厚,色青苍者,英也,乱也,荻也,萑也。其最短小而中实者蒹也,簾也。
芦苇其实是芦和荻两种植物的合称,准确地说,太湖边、阳澄湖边见惯的基本都是荻,北方的那个芦苇,是芦。
芦和荻,长得不完全相同。
芦苇
北方的芦苇,尤其是在东北的一些湿地,高度不够一人高,细细的,还没有铅笔粗,质脆,叶子像竹叶。
荻苇
南方水源丰富,土地肥沃,南方的荻苇长得又高又大,有成人拇指粗,质韧,叶子颇似玉米叶。
春天野草疯长的时候,岸边的荻也长得飞快,没过多时变蓬蓬勃勃,轰轰烈烈的。相城古镇太平曾得名“荻溪”,与古时湖畔溪边荻花飞舞有关。
芦和荻,长得实在是太像,以至于很多人都分不清,民间干脆就把它们一块儿称呼了,统称为:芦荻。
芦也好,荻也好,它们的嫩芽都可以食用。李时珍把芦苇的几个部位分别叫作根、笋、茎、叶、蓬(花), 芦苇的嫩芽,一般称为称为芦笋。荻苇的嫩芽,称为荻笋。
采摘鲜嫩的芦笋、荻笋,剥去外面的几层,就是细嫩的芯,外形上有点像细竹笋。李时珍这个大吃货,当年一定是尝过了这种植物的味道,他说:“葭(初生的芦苇),嘉美也”。大白话就说:“芦苇的嫩芽啊,味道可真是不错啊。”
当然,这基本上说的是“荻”的嫩芽,新鲜的嫩荻笋采回来,剥去笋衣,一定要用开水焯烫,去掉苦涩味。烫稍软变色,捞出入清水浸泡。吃起来脆嫩可口,风味独具,可以配上蒜苗一起清炒,也可以做素汤,还可以和鲜鱼一起煲汤喝。都会鲜美得让你不舍得放下筷子。
春天食用野味是一次感受大自然的美妙体验,也是一场增强体质、享受阳光和新鲜空气的神奇旅行。
这取决于植物的生长周期和你需要采集的部分,因植物而异。
嫩荻笋可解毒。“小苦、冷,无毒。(主治)膈间客热,止渴,利小便,解河豚及诸鱼、蟹毒,解诸肉毒”。自古以来,“拚死吃河豚”的人很多,河豚之毒,骇人听闻。因此吃河豚者,往往怀有矛盾的心理,但河豚
最美味之时与芦笋尖同步,倒是道出了食物相生相克的习性。欧阳修《六一诗话》说:“河豚常出于春暮,群游水上,会絮而肥。南人多与荻芽为羹,云最美。陆云士《离亭燕》词曰:“三月桃花春水,网撒江鲜初起。不使纤尘沾鼎俎,乳炙西施甚美。下箸且徘徊,此事不如意矣。昨日传闻西第,醉饱翻成涕泪。子孝臣忠千古事,只是难拚一死。口腹亦可为,竟肯轻生如此。”这一个个的闲人吃货形象,大快朵颐时,都不忘有救命之物芦的嫩芽。
又,张岱《瓜步河豚》题注:“苏州河豚肝,名西施乳,以芦笋同煮则无毒。”诗曰:“未食河豚肉,先寻芦笋尖。干城二卵滑,白璧十双纤。春笋方除箨,秋莼未下盐。夜来将拚死,蚤起复掀髯。”吃河豚时总有点担心,但清早起来,自己居然还活着,总是很欣慰的事。
但采摘荻笋食鲜的时间极短,一年只有十天左右有的吃。十天后也是可以的,只是解读的药效可能会有所降低。
可以晒干,腌渍起来,可以储藏很久。吃的时候,可炒,可凉拌,也可下火锅,都脆嫩爽口。
荻笋,早已为我们的古人们做为美味享用,并留下了许多优美的证据。王安石的《歌元丰》一诗里这样赞美荻笋的味美:“鲥鱼出网蔽洲渚,荻笋肥甘胜牛乳。”
取腊肉切片入锅煸炒,加入姜蒜豆瓣炒香,入荻笋。翻炒均匀入开水或清汤煮至沸腾调味。就可以上桌以小火慢炖,边炖边吃,腊肉的香味与笋的鲜嫩完美结合,越吃越香。
芦苇是舌尖上最好的美味。只是奇怪,沙家浜的游击队当年怎么会躲在芦苇荡里没有东西吃,这个对于吃货而言,真是有点看不大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