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银行业风险处置的经验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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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银行业风险处置的经验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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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fqjr.cn/read.asp?id=14575

美国银行业在2008-2023年间共有541家银行倒闭，处置成本总计1122亿美元。其中，硅谷银行、签名银行和第一共和银行等案例引发了广泛关注。本文将深入分析美国银行业风险处置的经验与启示，为我国银行业风险防范提供参考。

继2023年硅谷银行等5家银行倒闭后，美国又有共和第一银行于2024年4月27日倒闭。2008-2023年，美国共有541家银行倒闭，处置成本共计1122亿美元，其中521家出现资不抵债经早期纠正后被关闭，20家遭受挤兑后倒闭，60%以上的银行在90天内完成破产退出，最长处置时间136天，最短仅1天，高效的处置有效减少了银行倒闭造成的损失。

近一年美国倒闭银行的处置概况

（一）共和第一银行。共和第一银行（RepublicFirst）是小型地区性银行，2024年1月末资产总额60亿美元。受2023年第一共和银行（FirstRepublic）倒闭与美国商业地产价值下降影响，该行股价下跌，资产质量恶化，融资能力减弱，于4月26日被宾夕法尼亚州监管机构关闭。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被指定为接管机构，并于同日与富尔顿银行签订协议，由后者收购承接共和第一银行的存款与资产。

（二）硅谷银行。硅谷银行（SiliconValley）是一家主要向科技创新和风险投资行业提供服务的银行，2022年末资产总额2118亿美元。由于2022年科技初创企业融资困难，硅谷银行存款持续流失，被迫在浮亏时出售投资证券，股价暴跌后遭遇挤兑，于2023年3月10日被加州金融保护和创新局关闭。3月12日硅谷银行风险处置援引“系统性风险例外”条款，FDIC于3月13日成立过桥银行承接原硅谷银行的所有存款，维持银行正常经营。3月27日第一公民银行以164.5亿美元收购硅谷银行1100亿美元资产，剩余资产由FDIC继续处置。

（三）签名银行。签名银行（Signature）主要服务于加密资产行业，2022年末资产总额1104亿美元。由于加密资产市场动荡，签名银行存款持续流失，于2023年3月12日被纽约州金融服务局关闭。同日，签名银行风险处置援引“系统性风险例外”条款，存款得到全额保障，FDIC被指定为接管机构，设立过桥银行承接原签名银行的所有存款和大部分资产。3月20日，纽约社区银行以27亿美元收购签名银行384亿美元资产，剩余资产由FDIC继续处置。

（四）第一共和银行。第一共和银行（FirstRepublic）主要向高收入群体提供服务，2022年末资产总额2126亿美元。受硅谷和签名银行倒闭事件影响，第一共和银行因其未受保存款占比较高（67%）等原因引发市场关注，存款持续流失，于2023年5月1日被加州金融保护和创新局关闭，同日FDIC向摩根大通提供500亿美元5年期固定利率融资工具，并签订损失分担协议，为个人住房抵押贷款、商业贷款（包括商业地产贷款）分别提供7年80%、5年80%的损失分担，促成收购承接第一共和银行。

2008年以来美国银行业风险处置与损失

（一）2008-2023年，美国共有541家银行倒闭，FDIC的处置成本共计1122亿美元。其中，2008-2013年次贷危机期间倒闭489家（占比90%），处置成本共计693.68亿美元（占比62%），这表明宏观经济环境对银行风险具有决定性影响。同时，虽然2023年仅倒闭5家银行，但403.70亿美元处置成本（占比36%）为历史最高水平。（见图1）

图1 2008年以来美国银行倒闭数量及处置成本

（二）在处置方式中，促成收购承接使用最多。511家银行（占比94%）以“促成收购承接”方式（含仅承接受保存款）处置，损失总计723.48亿美元（占比64%），平均损失率（处置成本/银行资产）为22.94%。5家银行（占比0.9%）以“过桥银行”方式处置，总损失高达362.91亿美元（占比32%），但平均损失率仅为13.34%，为所有处置方式中的最低水平。

（三）FDIC对倒闭银行的整体处置效率较高，各类型银行的处置效率差异较小。以“触发早期纠正”与“银行关闭”两个时点的间隔来衡量处置时间，所有倒闭银行平均74天完成处置，最长处置时间136天，最短仅1天。62%的银行能在90天内破产退出，各类银行的平均处置时间较为接近，较总体均值上下波动小于10天。

从年度数据看，倒闭银行的“平均处置时间”与“平均损失率”趋势相近。总体上，高效处置倒闭银行能够有效降低损失率。（见图2）

图2 美国倒闭银行的平均处置时间与平均损失率

从具体案例看，低效处置会通过三种方式造成更高的损失：一是延误处置时机。例如，FDIC因疏于对戈登银行资本恢复计划的审查，在2010年7月该行房地产开发贷款集中违约、资本充足率快速下降时，未能高效采取措施。两个月内，戈登银行的资本充足率下降近4%，最终资不抵债，于当年10月22日倒闭，损失率35%，高于当年平均水平4倍。二是同类资产积压。1980-1995年储贷危机时期，FDIC曾将大量倒闭银行的资产长时间留存处置。次贷危机期间，FDIC吸取教训转变处置策略，处置初期就快速向私人部门出售资产，以避免市场形成“资产积压集中出售价格会降低”的预期。三是增加额外支出。FDIC处置问题银行与管理留存资产都需要支出额外成本，快速处置可以节约成本。

对银行风险成因和处置策略的比较分析

从2008-2023年美国541家倒闭银行的风险成因看，521家表现为“慢性病”，即银行经营不善出现监管指标异常，早期纠正限期未达标后，直接进入处置程序；另外20家则是“急性病”，主要是遭遇挤兑等突发事件，引发流动性危机，进而导致资不抵债，最终倒闭。

（一）对于“慢性病”引发的银行风险，美国已建立较为成熟高效的早期纠正和处置体系。美国《联邦存款保险法》规定，当银行陷入困境时，FDIC与金融安全网中的其他监管机构有权启动对问题机构的早期纠正，密切关注银行执行情况，评估纠正效果。实践中，FDIC根据银行的资本充足率、杠杆率等指标，设置了资本良好、充足、不足、严重不足、根本不足5个等级，并以“资本充足”为触发点，逐级采取由宽到严的纠正措施。对于“资本根本不足”（有形股本占总资产比例≤2%）的银行，FDIC要求其限期90天自救，若未按期自救成功，将直接采取接管措施。（见图3）

图3 FDIC早期纠正工作流程

（二）“急性病”引发的流动性风险可能快速劣变为资不抵债，监管部门会迅速介入并实施处置。2008年以来，美国发生挤兑且最终倒闭的银行有20家（见表），挤兑造成的流动性风险主要经两种途径劣变为资不抵债。一是迅速耗尽银行的流动性资产。例如，2023年，硅谷银行、签名银行、第一共和银行遭遇挤兑，短期内存款大量流出，最终无法进行正常经营被关闭，3家银行均于一周内处置完毕。二是导致银行流动性状况持续恶化并影响其实施自救措施。例如，2009年1月30日，媒体披露了新边疆银行（NewFrontier）的资本等级被下调至“资本充足”（意味着无法吸收经纪存款），引发负面舆情，导致该行被挤兑，资金紧张程度进一步加剧。虽然FDIC临时批准该行吸收5000万美元的经纪存款，但其未能按期改善资本充足率，最终于4月10日被关闭。

美国银行业风险处置的经验总结

从近期共和第一等银行的处置与2008年以来的美国银行业风险应对看，不论是“急性病”还是“慢性病”，均体现了“快速识别”和“限期处置”的原则。

风险识别方面，对于“慢性病”，FDIC以明确的监管指标触发值确定早期纠正的进入时点，保障对风险的快速、精准识别。对于“急性病”，挤兑等突发性、涉众性事件会迅速引起监管关注，应对工作可与常规风险处置衔接推进。此外，相比识别资本充足指标表征的信用风险，研判“挤兑引发的流动性风险、资不抵债风险，甚至区域性、系统性风险”更为复杂，也更需要快速识别与决策。

风险处置方面，美国在风险处置立法中，对问题银行早期纠正与处置的关键环节设置了明确的时限要求。例如，银行资本充足率低于8%时，需在45天内提交资本补充计划；银行有形股本与总资产的比率低于2%（资本根本不足）时，监管部门需在90天内决定由FDIC接管或采取其他措施，这类硬性规定是高效处置银行风险的基础。此外，如果挤兑等突发事件没有导致银行监管指标恶化进而触发处置程序，其“突发性”也能够确保风险得到快速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