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端午节:屈原与粽子的不解之缘
揭秘端午节:屈原与粽子的不解之缘
在中国人的传统节日习俗里,品尝汤圆以庆元宵,享受粽子迎端午,分享月饼共度中秋,这些习以为常的节日美食,是世代相传的庆典方式。从古至今,这份习俗的脉络清晰可见,未曾有大的变迁。然而,在这三大节庆之中,端午食粽,尤为独特,它不仅仅是一种饮食习惯,更蕴含了对屈原深深的纪念。尽管事实上,粽子与端午节的渊源早于屈原时代,但正是屈原这一文化象征,如同黏合剂,将粽子、龙舟竞渡等元素紧密相连,为五月初五这个古老节日赋予了新的文化深度,让其成为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一颗璀璨不衰的明珠。
正如闻一多所阐述的那样,中国人民愿意将如此重要的节日与屈原的名字紧紧相连,这不仅彰显了屈原人格魅力在民众生活中的深远影响,同时也反映出,在屈原离世之后,人们仍自发地将他融入一个本与之无直接联系的节日中,深刻体现了屈原在民间记忆中的不可或缺性。
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端午节逐渐被广泛视为专为纪念屈原而设,其原始意涵与历史演变的细节或许在大众认知中变得模糊。但这背后,是跨越数百乃至数千年的文化积淀,以及一个民族对伟大灵魂永恒的怀念与尊崇。
不吉利的五月初五
端午节,这一名称及其广泛流传的时间,其实比我们惯常设想的更为滞后。缘起于唐玄宗,因其诞辰定于八月五日,为避帝王名讳,依循重臣宋璟之议,“端五”遂转变为“端午”,并籍由大量唐诗的记载而深入人心。正是唐朝时期,端午节正式跃升为国家层面的法定假日,帝后与群臣共此佳节,休假一日,并以互赠礼品的方式共庆,开启了皇室引领的节日风尚。
在此以前,民间对五月初五的称呼朴素直白,或以“仲夏端五”概之。“端”,意味着每月之始的“五”,恰逢月初第五日,即得名“端五”。古人以十二地支对应十二月份,五月恰属“午”,故“午”与“五”音近义通,自然演变为今天我们熟知的“端午”。
古时,民生依附于自然,知识受限,为求生存与繁衍,既需祈求天气顺遂、丰收满满,又要确保族人康健、人丁兴隆。基于对时令气候的细微观察和生活智慧的累积,先民们逐步形成了一种天人合一的世界观,遵循自然规律,在特定时日举行仪式,以和谐融入四季更迭的节奏,随之孕育出一系列丰富多彩,以天文历法和季节特征为轴心的传统节日。而农历五月五日的端午,便是这众多节日中璀璨夺目的一例,其历史渊源可回溯至遥远的古代,历经夏、商、周的逐步演化,正如细流汇聚,至秦汉拓宽为江河,至唐宋则广纳百川,蔚为壮观。最终,端午节的形态,在不同地域风俗的交流融合中得以确立,各具地方色彩,大体而言,北方视五月为恶月,端午为祛病驱邪的日子;而南方,则与古越民族的龙图腾崇拜及龙舟竞渡习俗息息相关。
在先秦时期的观念里,五月似乎与邪恶、毒害、死亡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份深植于古人心灵的信仰,催生了一系列禁忌与避凶之法。《礼记·月令》中就明确指示,五月应是节欲与斋戒的月份,皆因该月被视为不祥。民间传说更是添油加醋,比如官员若在五月履新,仕途便会被“锁死”,难有晋升之日;而五月动土建宅,恐将使主人遭遇脱发之灾。在这三十天的时光里,尤以五月五日为“重灾区”,迷信认为,此日降生的孩子会“克亲”,男孩不利父,女孩不利母,导致不少婴儿因此被遗弃。历史的巧合中,孟尝君田文的出生恰逢这“不祥”之日,其父田婴以“身高及门,将不利双亲”为由欲弃之不顾,所幸其母暗中抚养成人,并助其认父,虽惹怒田婴,但在田文的据理力争之下,终获承认,成为一段佳话。
那么,古人何以对五月持有这般看法呢?从他们的生活经验出发,五月正是蛇虫鼠蚁,尤其是“五毒”横行之时,加之古代医疗水平低下,一旦被这些毒物侵扰,往往性命堪忧。加之气温升高,疫病乘势蔓延,饮食若稍有不慎,疾病便接踵而至。因此,五月五日成了最佳的“集药除毒”日,恰逢此时药草功效最佳,采集草药、施药、洗兰汤浴,便自然而然成为了五月初五的重要习俗,这一系列行为表面上是为了驱邪祈福,实则是古人智慧下的卫生防疫举措,旨在抵御疾病的侵扰。
粽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迈进汉朝之后,随着阴阳学说的普及,五月因其包含日照最长的夏至,被赋予了更深的哲学意味。按照“阴阳相争,生死分明”的理论,夏至标志着天地阴阳能量的转折点,预示着阴气渐长、阳气衰退,对古人而言,这一时刻与“端五”同样承载着重大的象征意义。两者时间上的邻近,促使学者们探究发现,在魏晋南北朝阶段,夏至与端午的庆祝活动悄然融合,原本属于夏至节气的传统食品——角黍(即粽子),逐渐成为端午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事实上,在将粽子与屈原纪念相联系之前,古人在夏至和端午时节,已经习惯于通过食用粽子,寄托对先人的追思及对神明庇护的祈愿。
至于为何提出这样的观点,一个简单的逻辑在于:屈原作为战国时期的楚国诗人,若粽子确系为纪念他而起源,相关的文献记录理应在战国末年至秦汉时期出现,然而,迄今为止,这一时期的历史资料中并未找到确切证据。相反,最早提及端午节与纪念屈原习俗相联系的文献记录,出自东汉末年应劭的《风俗通》,这无疑为粽子与屈原故事的结合提供了更晚的历史定位。
将缠绕五彩丝线的习俗与屈原的故事相融合,却未见粽子的身影。最早提及“角黍”的文献出自西晋周处所著《风土记》,书中记录:“仲夏端五,家家户户烹制鹜肉,包裹黍米,以此庆祝。”具体描述为:“民间习俗以菰叶包裹黍米,采用浓灰汁精心烹煮,直至软糯。这独特的食品,在五月五日及夏至时节特别受到青睐。”孔子曾赞誉黍为五谷之首,这种北地作物不仅是餐桌上的主食,亦是酿酒佳选。因其在古时丰收象征中的显著位置,每至仲夏黍谷成熟之际,人们便会举办祭祀与尝新仪式,天子以雏鸟和鲜桃配以新熟的黍米,首先供奉于宗庙之中,以此向先祖与神灵献上敬意。于是,以黍为祭的传统绵延不绝,人们将黍米煮熟后,用茭白叶包裹成角状,这便是粽子的最初形态。选择非方非圆的角形,是对先民以牛角祭神传统的致敬。夏至食用角黍,有何深意?周处留下的“盖取阴阳尚相裹未分散之时象也”值得玩味。在阴阳哲学中,夏至标志着阴阳能量的剧烈转换,用阴性的茭白叶包裹阳性黍米,寓意阴阳相抱、未分的状态,食用这样的食物,被视作调节体内阴阳平衡的一种方式。随时间流逝,夏至与端午的习俗逐渐交融,角黍作为端午必备食品的地位得以确立,此时,屈原的故事尚未与之产生关联。
屈原与端午节粽子之间的不解情缘,其源可溯至南朝梁代吴均笔下的志异之作《续齐谐记》。书中细腻描绘了一段传奇:自屈原于五月五日悲壮投身汨罗江后,楚地百姓悲痛之余,每逢此日,便以竹筒盛米,投入江中,寄托哀思。时光流转至汉代建武年岁,据传长沙人欧回偶遇屈原之魂,屈原透露,历年供奉之粽子常遭江中蛟龙侵食,建议以楝叶封顶,彩丝缠绕,因蛟龙畏此二物。欧回遵嘱广而告之,于是,“粽缠彩丝,叶覆楝香”之习俗蔚然成风,成为了汨罗畔流传至今的文化印记。
吴均,这位深受皇恩却仅居闲职的文人,其境遇与屈原遥相呼应,促使他在动荡的南朝,借志怪小说抒发对屈原的仰慕与颂扬。吴均所述之“筒粽”,区别于北方的“角黍”,揭示了南北方粽子文化及端午习俗的差异与交融。
追溯至远古,当人类掌握了火的使用,以叶裹食、火烤水煮的食俗便应运而生,尤其盛行于植被茂盛的南方。竹筒饭与粽子的原型,便是南方稻作文明的智慧结晶。闻一多先生曾言:“端午,实为龙之节日”,吴越之地的古人,为取悦并求得龙神庇护,不仅行断发文身之仪,更在端午举行盛大的图腾祭祀,以竹筒、树叶包裹的食物献予神灵,同时也举行象征性的龙舟竞渡,既敬神,亦自娱。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北端午习俗逐渐融合,梁代宗懔《荆楚岁时记》记载的“夏至食粽”,已不分角黍与筒粽,均为纪念屈原之用。至唐代,北方粽子中的黍被糯米取代,包粽技艺日臻完善,市井间粽子琳琅满目,端午食粽,不仅成为家家户户的传统,也是市场上的热销商品,这一习俗,承载着深厚的历史文化与民族情感,跨越千年,流传至今。
端午节不仅与屈原有关
粽子与端午节的根,显然深深扎在了屈原之前的土壤里。随着岁月流逝,那些知晓节日缘起的先民已随风而去,留下的习俗和活动渐渐失去了其最初的意图,取而代之的是后人根据各自的想象编织的新故事。这些故事若能巧妙结合知名历史人物或充满戏剧性的情节,便如同磁石,牢牢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进而口口相传,深入人心。
汉代时,端午节的起源故事已枝繁叶茂,伍子胥、曹娥、越王勾践等历史人物均被赋予了节日的一部分灵魂。伍子胥,这位早于屈原两个世纪的楚国流亡者,他在吴国的传奇经历,特别是其忠谏未果、含冤投江的悲壮结局,与端午节结下了不解之缘。据说,伍子胥的遗体在五月初五被投入钱塘江,由此,民间便相信钱塘江潮是伍子胥的英魂指挥,意在淹没吴王的宫殿,伍子胥也因此被尊为“潮神”,并在江边立祠纪念,年年五月初五,人们纷纷前来祭祀。
东汉年间,曹娥救父的故事与伍子胥的传说交织,曹娥投江寻父的孝行感动了无数人,她与父亲一同被找回的奇迹,更是在民间传为美谈。曹娥的孝举不仅改变了河流的名字,还让她成为水神,受到后世的敬仰,这一切都再次印证了端午节迎接伍子胥的传统。
《荆楚岁时记》的记载,以及《曹娥碑》的叙述,无不显示在吴地,伍子胥的影响力在当时超越了屈原,而今苏州的端午依旧洋溢着对伍子胥的纪念之情。此外,越王勾践的五月五日练兵传说,以及龙舟竞渡的悠久历史,都证明了端午节的习俗并非始于屈原。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晋朝以后,端午的习俗如吃粽子、挂五色线等与龙舟竞渡相结合,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节日风俗体系,而屈原投江的故事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凝聚作用。尽管如此,屈原成为端午节的核心纪念对象,更多是因为其高尚的人格、卓越的文学成就以及后世对其不断的神话,这一过程也反过来加深了端午节的文化内涵,特别是在现代社会,屈原那矢志不渝的爱国情怀,与民族国家的价值观不谋而合,赋予了端午节新的生命力和时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