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网络直播，柳州山歌是如何“破圈”的？
遇上网络直播，柳州山歌是如何“破圈”的？
“柳州有座鱼峰山，山下有个小龙潭；一年四季歌不断，都是三姐亲口传。”一直以来，鱼峰公园里每天都是人潮涌动，到处都摆起歌台。来自柳州及周边县市的中老年朋友在这里用山歌对唱取乐，形成了天天有歌圩的热闹场面。
如今，这里的年轻人多了起来，90后，甚至00后——通过网络直播，“鱼峰歌圩”迅速形成“云上歌圩”——“唱歌不搭台，对歌不见面”。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柳州鱼峰歌圩”相关个人抖音号中，1万粉丝以上的账号有近70个，10万粉丝账号超过20个，百万粉丝账号2个。山歌遇到网络直播，这项曾经一度让人担心走向消失的古老艺术，一时间唱成了“网红”、唱出了“流量”。那么，这一时间的网红能否变成“长红”？流量能否转换成“含金量”呢？
鱼峰公园山歌直播现场（图片来源：魅力鱼峰）
每天，鱼峰公园的灵泉阁歌台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十多名山歌手架着手机在这里直播唱山歌，身边围满了山歌爱好者和群众。在短视频平台拥有百万粉丝的山歌手“山三妹”正是其中之一，她和身后的年轻徒弟轮番上前对唱，还时不时盯着屏幕上的网友留言，与网友对歌互动。
“山三妹”原名韦莉莉，是一名“95”后山歌主播。出生于融水苗寨的她从小喜欢看电影《刘三姐》，在父辈的熏陶下爱上了唱山歌。因为生长在山里，想当“现代刘三姐”，所以她给自己取名“山三妹”。
拜师后的“山三妹”开始系统学习柳州山歌。她发现，在互联网上唱山歌有很高的关注度，依靠青春靓丽的形象和通俗诙谐的山歌，“山三妹”在网络上收获了大批忠实粉丝，每天4个小时在网络上直播唱山歌是她的常态，单场直播最高有50万人次观看。
在网络直播中脱颖而出后，“山三妹”成立了工作室，并开始线下收徒教学。目前团队收了200多名徒弟，其中还有来自陕西、贵州、重庆等地的徒弟，每天在直播的徒弟有100多人，00后徒弟占70%，徒弟们的山歌直播账号粉丝最多的有近40万。
山三妹和她的直播工作室
同样在短视频平台拥有超百万粉丝的山歌主播“广西老青年”，除了每天固定时段的山歌直播，还将自创、自拍的山歌短视频发布到账号上，单条视频的浏览量最少都有10万，账号收获的点赞总数达816万。
“广西老青年”直播账号截图
山歌原本是人们在田野劳动或抒发情感时即兴演唱的歌曲。柳州山歌的特点为即兴创作，出口成歌，诙谐幽默，工整押韵，内容通俗易懂。已经有很长一个时期，山歌被视为一种地域性的、老年人喜爱的艺术形式，与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和审美观念相去甚远，将濒临失传。柳州“鱼峰歌圩”代表性传承人陆连芳告诉记者，10多年前，她在参加各种山歌比赛时，发现唱山歌的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群，连山歌的传授、学习都远没有现在方便。
陆连芳在鱼峰歌圩教授大学生唱山歌（图片来源：魅力鱼峰）
近年来，微信、抖音、西瓜等短视频社交平台逐渐兴起，为山歌传唱提供了新阵地。在鱼峰公园内，每天最多有20名山歌手在网络直播唱山歌，鱼峰公园这一IP地迅速成为全国“网红”打卡点。自媒体的发展让柳州山歌的传承也突破了时间、空间、地域的限制。作为山歌师父的陆连芳，也在徒弟的鼓励下，开始网络直播。
众多山歌手们为了能在直播间唱出流量，也在不断创新，在网络上打造属于自己的独特“人设”。
作为全国“基层理论宣讲先进个人”的郭秀莲，因曾经把山歌唱到央视而在本地家喻户晓。如今转战新媒体的她，在2018年创建了个人抖音账号“武宣婆爱广西”，如今粉丝量达到14万，单个视频浏览量最多有1000万。在她看来，山歌是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好帮手。
而“山三妹”团队作为山歌年轻化的代表，轻快的律动、轻松的氛围，再加上男女对唱“打情骂俏”的演绎，更受当下年轻人的喜爱。
为此，还有外地歌迷专门来到“鱼峰歌圩”听她唱歌。从深圳来到柳州旅游的杨女士就是山三妹的歌迷，她说：“我在抖音上刷到她唱山歌，然后我每天看他们的直播我都很欣赏，然后打动了我，我就想来现场看看。”
陆连芳告诉记者，为了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山歌主播们还尝试将山歌与现代元素结合，在山歌原来清唱的基础上增加了音乐伴奏，同时适当对柳州山歌唱腔进行改良。
“鱼峰歌圩”搭了“云上歌台”，网友们可以通过评论、分享、点赞等方式，积极参与山歌的传播和讨论，这种互动更是进一步推动山歌在网上走红。而山歌在网络的走红，又逐渐将效果转化为经济收益。直播过程中的礼物打赏、品牌合作、商品销售等都能为主播带来收入。此外，山歌主播们的工作室、团队也在以“师徒联动”的运作方式形成产业。“山三妹”就向记者透露，目前已经将山歌直播、山歌商演、山歌宣教等当成自己的主业，每天直播4小时以上，月收入最高可达上万元。
山三妹获得的荣誉
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成为抖音等短视频社交平台的重要内容门类。据抖音《2023年非遗数据报告》显示，抖音平均每天有1.9万场“非遗”直播。早在2019年，抖音就推出“非遗合伙人”计划，对“非遗”门类的视频和直播进行流量扶持。为了抓紧流量变现，不少山歌直播团队也与抖音官方平台深入合作，这也助推了山歌在直播领域拥有更多的流量扶持。
山三妹团队获得抖音官方嘉奖
广西华娱文化传媒是目前柳州最大的山歌主播孵化基地之一。总经理肖荣斌告诉记者，公司通过提供专业培训、推广渠道和技术支持等服务，形成了规模化的山歌主播孵化模式，目前已经成功孵化了一批优秀的山歌主播。
该公司的全职山歌主播“小五弟”，抖音账号拥有26万粉丝，每天晚上9点是他的固定直播时间。
网络直播在助力山歌传唱的同时，其中低俗、恶搞、“擦边”等不良现象，也会严重影响柳州山歌的健康发展。如何规范打造良好的山歌直播生态，让山歌传唱更加文明和谐，是有关部门关注的焦点。为此，市文化广电旅游局、市文化市场综合行政执法支队、市林业和园林局规划设计和公园管理科等相关部门会定期对山歌主播和团队做法律法规、监管政策以及网络直播活动注意事项等方面的培训。
山歌直播培训会现场（图片来源：柳州1号）
2024年2月27日，柳州市第十五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加强“柳州鱼峰歌圩”品牌建设推动歌仙刘三姐文化旅游的议案》。针对如今“鱼峰歌圩”歌手年轻化、山歌活动网络化、受众多元化等特点，《议案》中提出，要引导“柳州鱼峰歌圩”把握好意识形态宣传主阵地，对“歌仙刘三姐”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适当对柳州山歌唱腔进行改良，多面向年轻群体，丰富、美化山歌曲调，使之更易于传播。
会议现场（资料图）
针对山歌手在鱼峰公园“扎堆”直播的现象，《议案》也提出了相应建议和对策，例如，要科学划分公园功能区，合理设置园内游览路线和传唱直播空间，使功能性集散区域分布更为合理。
2014年，“柳州鱼峰歌圩”被列入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2018年“鱼峰歌圩”非遗保护基地获评自治区级非遗保护平台，如今，“柳州鱼峰歌圩”已经成为线上、线下最具热度的文化品牌，成为柳州打造沉浸式旅游、新青年旅游目的地的新名片。
山歌越千年，柳州歌如海。互联网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为柳州山歌注入了新的活力。柳州也将乘势而上，紧紧抓住流量，努力把这项文化资源优势转化为产业优势，让柳州山歌变得更有“含金量”，助力柳州“网红”变“长红”、“效果”变“效益”，也让这项古老的传统艺术持续充满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