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赛人的故事：从流浪民族到艺术传奇

吉普赛人的故事：从流浪民族到艺术传奇

吉普赛人是一个流浪于世界各地的民族。吉普赛人（Gypsies）是英国人的叫法，意思是埃及人（Egyptian），这是因为英国人认为他们来自于埃及；法国人叫他们“波西米亚人”，因为法国人以为他们来自于波希米亚（今捷克）；俄国人则叫他们“茨冈人”；西班牙把他们称作“弗拉明戈人”。但是，吉普赛人则自称“罗姆人”（Romani）。

《吉普赛营地》 梵高（荷）

1971年，第一届世界“罗姆人”大会在伦敦召开，来自世界各地的吉普赛人代表参加了这次会议。虽然，吉普赛人没有自己的国家，但是，作为一个有着一千万人口的民族，他们还是希望获得国际社会的承认。他们在会上公布了自己设计的“国徽”，图案体现了吉普赛人的生存方式——蓝天、绿地，中间是一只大篷车的轮子。

罗姆人“国徽”

由于缺乏早期的文字记载，这个民族的起源有些扑朔迷离。19世纪，欧洲的人类学家经过研究，发现吉普赛人的语言和印度的梵文有关，再根据西亚古籍记载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如古波斯的《列王纪》），大致上得出一个结论，吉普赛人起源于印度，是一个低种姓的阶层，由于战乱，从公元5世纪开始向伊朗高原迁徙，以后又一路向西，进入巴尔干半岛。大概在14世纪，向整个欧洲蔓延，到了15世纪，吉普赛人已经如蒲公英种子，在欧洲各国遍地开花了。

《吉普赛人》蒙卡奇（匈）

虽然同为流浪民族，但是，吉普赛人和犹太人不同，吉普赛人并不坚守本民族的古老信仰，而是信仰所在国的宗教，因此，在奥斯曼帝国，他们是穆斯林，在欧洲，则是基督徒。

15世纪，当吉普赛人出现在欧洲各国时，这个族群并不招人待见，这是因为吉普赛人独特的生存方式，特别是吉普赛女人，她们似乎都有着卜卦、算命的“特异功能”，古老的“塔罗牌”由于是吉普赛人的算命工具而保存至今，但是，这就和当时欧洲人谈虎色变的“女巫”有了牵连；其次，则是驯兽和歌舞表演，马戏团几乎都是吉普赛人的。而吉普赛歌舞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今天风靡一时的弗拉明戈舞（Flamenco Dance），就是吉普赛歌舞和西班牙南部的安达卢西亚民族风的结合体。

但是，在生产力低下的中世纪，这种生存方式是难以维系的，于是，精湛的牌艺不免有“抽老千”之嫌，顺手牵羊也就无可避免了。他们居无定所，四海为家，难以（也不屑于）融入主流社会，他们以家族为中心，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社会，其成员不与外人通婚。头人或酋长有着绝对的权威，这个族群游走于所在国的王权和法律边缘。

《占卜师》卡拉瓦乔（意）

因此，从吉普赛人踏入欧洲的那一刻起，就遭到了排斥和打压，英王亨利八世曾颁布法律，驱逐吉普赛人；法王路易十一更是残酷镇压。19世纪，苏格兰作家司各特（Walter Scott）出版了他的历史小说《昆丁·达沃德》（Quentin Durward），这是一部以15世纪法王路易十一和勃艮第公爵“大胆的”查理争斗为背景的作品，小说的一开头就是一幕恐怖的场景，路易十一的警备队将一个吉普赛人活活吊死在一颗橡树上，而吉普赛人在法国的悲惨境遇，在这部作品中随处可见。

《昆丁·达沃德》插图

或许，正应了清人赵翼的诗句“国家不幸诗家幸”吧，对于吉普赛人来说，那就是“民族不幸诗家幸”了。历史上，无数的诗人、作家以深切的同情描述吉普赛人的苦难，以梦幻般的笔触讴歌吉普赛人那放荡不羁的爱情。俄国诗人普希金的叙事长诗《茨冈》，法国作家梅里美的名著《卡门》，而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的《巴黎圣母院》，更是将吉普赛姑娘艾丝梅拉达（Esmeralda）和敲钟人卡西莫多（Quasimodo）的爱情悲剧推上了艺术巅峰。

小说《巴黎圣母院》的时代背景是五百年前的法王路易十一时代，这正是吉普赛人涌入法国的历史时期。但女主艾丝梅拉达和人们印象中的吉普赛女郎并不相同，她不擅长卜卦、算命，也没有偷窃的坏毛病，更没有放浪形骸的爱情观，她只是一个带着她的小羊“加里”在巴黎圣母院门前广场卖艺的姑娘。雨果在他的原著中说明了艾丝梅拉达的身世，她其实并不是吉普赛人，她的母亲是法国北部城市兰斯的一个妓女，这个妓女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不久，兰斯涌来了一拨吉普赛人，她们假借给小女婴算命的机会，把自己生下的一个怪胎和这个漂亮女婴掉了包，这个女婴被吉普赛人拐走了，而那个怪胎就是以后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

《巴黎圣母院》插图

由于艾丝梅拉达从血缘上来说，并非吉普赛人，可是，她又是在吉普赛部落中长大的，因此，她的内心世界和外在形象也介乎于“吉普赛”和“非吉普赛”之间。她忠于爱情，痴迷于英俊的王宫卫队长菲比斯，而菲比斯是个情场老手，只想占有姑娘的身子；她为人善良，当穷诗人误入吉普赛人的老巢，她挺身而出，解救了他。

《艾丝梅拉达》斯图本（德）

艾丝梅拉达的出现，把巴黎圣母院副主教克洛德的一颗心给扰乱了。这是一个虔诚的神父，有着很高的学养，当年，他收养了扔在圣母院门前的怪胎，给他起名卡西莫多，并让他当上了圣母院的敲钟人。然而，当他看到艾丝梅拉达时，这个16岁的吉普赛姑娘彻底击碎了副主教平和的心境，他疯狂地爱上了艾丝梅拉达。在艾丝梅拉达和王宫卫队长菲比斯幽会时，暗中跟踪的副主教妒火中烧，他拔刀刺伤了菲比斯。当他的求爱被艾丝梅拉达拒绝时，他将行刺菲比斯的罪行嫁祸于艾丝梅拉达，由此将姑娘送上了绞刑架。

《克劳德刺杀菲比斯》库特（法）

敲钟人卡西莫多，这个长相丑陋的角色，在整个中外文学史上，都是一个塑造的极为成功的文学形象。从雨果的原著来看，他其实才是一个真正的吉普赛人，当年，襁褓中的卡西莫多和漂亮女婴（即艾丝梅拉达）掉了包。这是一个丑陋的“怪胎”，独眼下面长着一颗大肉瘤，一颗獠牙伸在嘴唇外，鸡胸驼背，一腿长一腿短，由于敲钟，耳朵又给震聋了。

他对收养自己的副主教敬若神明，他忠实地执行养父的命令去劫持艾丝梅拉达；当他劫持失败，被绑在广场上挨鞭子时，身为受害人的艾丝梅拉达却给口渴的卡西莫多端来了水罐。丑人也是有爱美之心的，以前，在圣母院楼顶欣赏广场上吉普赛女郎优美的舞姿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美，但不会有非分之想，然而，这一次的“滴水之恩”，却从他心底升腾起一股感恩之情，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气概。

《艾丝梅拉达给卡西莫多送水》默森（法）

因此，当艾丝梅拉达被副主教嫁祸为杀人女巫，送上绞刑架时，卡西莫多劫了法场，他将艾丝梅拉达抱进了圣母院，以圣母院所具有的避难权将她保护起来，他以一人之力为挽救艾丝梅拉达的生命抵抗着外敌。

《卡西莫多劫法场》拉提尔（法）

可是，艾丝梅拉达还是被副主教骗出了圣母院，再度送上了绞刑架。悲愤交加的卡西莫多将副主教从圣母院的楼顶给推了下去。

卡西莫多来到了坟地，他找到了艾丝梅拉达的遗体，在姑娘的身边躺了下来，他以绝食的方式，陪着他心中的女神一起长眠于地下。

• 《卡西莫多将副主教推下楼》*

在无数描写吉普赛人的文艺作品中，维克多·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无疑是一部扛鼎之作，问世两百年来，这部作品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它被多次改编为电影、戏剧，其中，改编为音乐剧的《巴黎圣母院》曾多次来华演出，每当幕终时，卡西莫多抱起艾丝梅拉达的遗体，唱起《唱吧，艾丝梅拉达；舞吧，艾丝梅拉达》，那撕心裂腑的哀歌让无数观众为之泪目。

电影《巴黎圣母院》剧照

（未完待续）

2024.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