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推荐书单：一本书重新思考历史学的本质
清华大学推荐书单：一本书重新思考历史学的本质
前一段时间，清华大学开学书单推荐了一本年初刚迎来再版的好书。这本初版于三十多年前的书，然而今天看来仍不过时。
它诞生于这样的历史语境中，即历史学家越来越认识到，历史不是简单还原客观事实，它不得不靠文本和叙事建构起来，这使其与文学有某种相似性。
于是，历史似乎变得不那么“确定”了。为此这本书的编者对当时的13位著名学者进行访谈，他们各抒己见乃至于针锋相对，处处体现出历史学家的真知灼见。
拷问历史
1993年的一场思想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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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许多思考，早就超出历史学的范围，关涉到我们应如何看待世界，如何在价值多元的时代，去思考真、善、美和它们之间的关系。
这本书中第一位受访者，就是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听过的海登·怀特，他的“元史学”的观点认为，历史书写本质上是一种文学创作，具有建构性和文学性。
海登·怀特（Hayden White，1928—2018），美国著名历史哲学家，以《元史学》奠定学术地位，指出历史叙述的文学性，深刻影响了后现代历史学和叙事理论。
在这次访谈中，他提到了自己动荡不定的人生经历，以及由此产生的，比起研究过去更感兴趣于人们为何研究过去，他的《元史学》就是要解构所谓历史科学的神话。
他还指出，将历史视为叙事，并不是要否定历史，而是提醒我们进行反思和分析，尤其是对于实践的反思，因为在他看来，人们研究过去，绝不仅仅是因为对过去有兴趣。
海登·怀特批判了自己所曾接受的教育，说自己也曾被那些教他说“修辞学是个坏东西”的老师们洗脑了，因为修辞学不讲逻辑。他质问道，可是现实的政治和爱情中，有谁是以三段论的形式互相关联呢？
因此，语言和修辞的重要性似乎被低估了，真理和错误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语言的隐喻既是一切错误的源泉，也是一切真理的源泉，真理是被创造的而非被发现的。
2018年，海登·怀特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家中去世。
由于海登·怀特是如此重要和具有开拓性，其余的访谈不妨看作是对它进行的发挥和质疑，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无甚可观。比如与怀特保持联系并接近于他的汉斯·凯尔纳，就尖锐地指出“历史就是人们写作并称之为历史的书籍”。
他有个更委婉更学术一些的说法，就是历史学家是在一个很少有人自觉到的“缄默的知识”的基础上来工作的，他们以模糊不明的焦虑的形式将那种“缄默的知识”传授给他们的弟子。
汉斯·凯尔纳（Hans Kellner，1945— ），
美国历史学家。
安克斯密特也强调历史不仅仅是对过去事实的复述，更是一种赋予意义的过程，他提出的“叙事实体”的概念，指出历史学家不只是罗列事实，而是要创造一个连贯的叙述。他还强调并论证“历史经验”的重要性，那在他看来乃是无法被语言所准确捕捉住的某种东西 。
弗兰克林·安克斯密特（Frank Ankersmit，1945—），荷兰历史哲学家，以历史叙述的本体论研究闻名。
接下来的三位受访者，格奥尔格·伊格尔斯、杰尔泽·托波尔斯基和耶尔恩·吕森，对于历史审美的视角和所谓的“后现代主义”都有所保留。
比如格奥尔格·伊格尔斯就认为，在历史纯粹客观和相对主义之间存在着中间道路，处于危机之中的并非历史写作，而是过于追求统一统一性过程的历史的概念，历史学往往被滥用为权力关系合法化的工具。
格奥尔格·伊格尔斯：相当多的社会学用语、心理学用语等，基本上是无稽之谈……如果你试图重建历史的过去、重建人类的所作所为，我认为你可以更加诚实地来做这件事情，犯不着声称自己是在搞科学。
杰尔泽·托波尔斯基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波兰成长起来的，他则指出后现代主义其实让历史重新焕发了生机，不过他虽支持多元化和宽容，但反对抛弃真理观念，因为真理范畴也是道德范畴，是生活中所必须的支点之一。
杰尔泽·托波尔斯基：源于后现代主义的走得太远的相对化，让人们丧失了支点，而那是人们一直在找寻的。绝对的自由不是自由。
耶尔恩·吕森作为一个在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步入成年的进步的德国人，也对后现代视角持保留态度。他颇有洞见地指出，历史学结合了审美、政治和认知，我们需要对所有这三者的作用都有所警觉。
他还提到，过度追求历史文化的审美维度，也许会导致将历史审美化，从而导致历史研究的去政治化和非理性化。事实上，单单审美、政治和认知都无法成就历史中的意义。
耶尔恩·吕森（Jörn Rüsen，1938—），
德国历史哲学家。
这本书以阿瑟·丹托和彼得·伯克的谨慎的语调作结，丹托为他的立场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心理学以及或许是美学的论证：除非我们觉得故事是真的，我们倾听这些故事的劲头就会大打折扣。
彼得·伯克指出，历史学家经常需要受到震动，新的叙事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理论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但他坚持认为，我们可以达到某些真理，并且避免讲述不实之言。他还暗示说，微观史和文化史的时尚可能走到了头：没有对于更加宏大的解释框架的悉心关注，地方性的焦点就会失去锋芒。
阿瑟·丹托（Arthur Danto，1924—2013），美国哲学家、艺术评论家和历史理论家；彼得·伯克（Peter Burke，1937—）是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曾任剑桥大学文化史教授。
阅读这本书，你可能无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对话体的格式拒绝了线性思维模式，访谈者和作者之间来回往返、旁逸斜出。不过正因为如此，这本书说出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有意思又有启发的东西，这本身就挺“后现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