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坎儿”礼俗与孝的当代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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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创作中心

“破坎儿”礼俗与孝的当代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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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kongziyjy.org/nd.jsp?id=2774

“破坎儿”是流传于中国民间的一种祝寿习俗，尤其在老人年满73岁时最为盛行。近年来，随着网络的普及，这一传统礼俗以新的形式在当代社会重新焕发生机。本文将从一则网络视频入手，探讨“破坎儿”礼俗的历史渊源、文化内涵及其在当代社会的传承与创新。

一条引发网友广泛关注的视频

前段时间，网络上一条视频（女儿为父亲过73岁生日）引发网友的广泛关注。视频中，女儿为父亲套上一件红围裙，朴实的老父亲满脸笑容地双手兜着围裙，女儿准备了葱、酒、鲤鱼、肉、红包五种礼物，她一边说着祝福语一边将这些礼物放到父亲的围裙里：“爸爸今年七十三了，闺女来给你破个坎儿。先扔葱，后扔酒，一冲冲到九十九；俺爸今年七十三，买条鲤鱼蹿一蹿，一蹿蹿到一百三；俺爸今年七十三，我给俺爸买块肉，祝俺爸健康又长寿；俺爸今年七十三，我给俺爸包个红包七百三，祝俺爸平平安安。”送完礼物，女儿又对着父亲双膝跪下，说：“最后我给俺爸磕个头，祝俺爸身体健康，万寿无疆。”实际上，从拍摄技术上来说，这是一条很普通的视频，就是家人记录女儿为父亲过73岁生日的一个小仪式。但截至笔者撰稿时，这条视频在抖音上的点赞量高达85.5万，评论量8.3万，收藏量12.6万，转发量17.4万，《中国青年报》《人民日报》等国家媒体网络平台也予以转发，这在网络平台众多的视频中，关注度算是很高的了。有网友说，73岁“破坎儿”是河南地区的习俗。但根据笔者搜索，网上类似的视频不少，仪式内容基本相同，祝福词大同小异。而从IP地址来看，这些网友来自河南、安徽、山东、江苏、北京、河北、广东等地。可见这一习俗或许起源于河南，但已不局限于河南。在当下发达的网络传播下，许多年轻人都纷纷效仿这一礼仪形式，为自己的父母送上一份特别的生日祝福。

清·杨长意绘《鲤鱼图》

传统的“破坎儿”观念与新兴的“破坎儿”仪式

在中国的传统习俗中，“七十三”“八十四”这两个年龄被视为老人生命历程中的两道“坎儿”。究其原因，据说和儒家圣人孔子、孟子有关。根据史籍记载，孔子活到73岁，孟子活到84岁。在老百姓的朴素认知中，七十三、八十四是人一生中的两道“坎儿”，圣人尚且过不去，何况普通人呢？因此，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们科学认知的提升，这种传统认知逐渐被改变。现在的年轻人很少知道有这一说法，更不知道有“破坎儿”的习俗。所以视频中女儿为父亲过73岁生日的“破坎儿”仪式，引发广大网友关注。很多年轻人不知道，原来73岁之于父母是如此重要的一年。出于对父母的美好祝愿，年轻人也乐意接受这一习俗，希望在自己父母73岁时，也举行这样的仪式。有网友留言说：“看到这一幕我哭了，明年我爸七十三，等到年底回家也给老爸过个坎儿。”“我爸六十八，还有五年七十三，我和姐姐一定要给爸爸破破坎儿。”……

“孝”字刻石

新兴的“破坎儿”仪式显然受到了网友们的欢迎。仪式是情感表达的重要载体。中国人历来情感内敛，尤其是较为传统的父母与成年子女之间，往往不善于表达彼此之间的情感。视频中的这一生日仪式无法考证由谁创作，始于何时，但从各种礼物及祝福语中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传统（以前给老人过生日有送肉、鱼的习俗）与现代（给老人包红包）相结合的一种新兴的仪式。这一仪式，从递送礼物的方式（将酒、肉等礼物放到父亲的围裙中，将鲤鱼抛过父亲头顶以示年龄“蹿一蹿”）到打油诗似的祝福词，在“正式”的流程中又充满着“非正式”的诙谐，这就使得仪式不是严肃的、沉闷的。这既让儿女们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也让传统的父母开心接受。也正因如此，许多网友纷纷效仿这一“破坎儿”仪式。网上传播的视频中，有的是女儿给自己的父母举办，也有的是孙女为祖父母举办，甚至有许多网友打破女性子孙为父母“破坎儿”的传统，儿子也为父母举办。由此可见，这一新兴的仪式受到广大网友的喜爱与接受，成为儿女在父母生命历程中的重要阶段表达情感的一种途径。

孝的当代传承

传统的习俗、新颖的仪式固然是吸引网友关注的关键，然而这条视频最直击人们心灵的，是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女儿朝着父亲双膝下跪，郑重地向父亲磕了一个头。而这时候的父亲，也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笑着笑着就哽咽了，在女儿跪下的那一刻，他更是仰起脸以防止泪落下来。众多网友留言表示，正是看到女儿对着父亲跪下磕头的一幕，禁不住破防流泪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一幅情深意切的画面，再配上《父亲》这样一首深情的歌曲，真是让观看者忍不住为之动容。也正是这一跪、这一深情画面，引发网友们纷纷点赞、留言。留言评论中，许多网友表示由此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人，有的也想用这样的仪式为自己的父母过生日，有的借此表达对父母的美好祝愿，还有更多的网友表示深深的遗憾：或者因为常年不回家，没能好好给父母过过生日；或者平常忽略了父母，感觉亏欠父母太多；还有的是父母已经去世，深感子欲养而亲不待……字里行间流露出网友们对自己与父母关系、自己对待父母态度、如何孝敬父母等有关孝道的反思。

当下社会，子女因求学、工作等原因，离开父母，不能承欢父母膝下；也因生活、工作的快节奏忙碌于自己的眼前事，而忽略了对父母亲情的表达。这条视频或许无法改变他们的现实问题，但相信很多网友会因这条视频记起本已忘记的父母生日，会挤出时间回家陪父母吃顿饭，或者会给远在家乡的父母打个电话。《论语·里仁》记孔子之言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说的是随着子女的成长，父母渐渐变老，作为子女，不可不知道父母的年纪，一方面为父母的健康长寿而欢喜，一方面也为父母年迈体衰而担忧。一条视频，也让广大网友关注父母、关注父母之年。

视频呈现内容以及所引发的广大网友的关注与反思，也让我们看到“孝”在当代社会的传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诗经·小雅·蓼莪》）父母之于儿女的爱是本能的、无私的，即使辛劳也不畏惧；而儿女随着成长则与父母渐行渐远，对父母的亲情也往往疏于表达。但疏忽并不是消失，如同父母之爱，儿女对于父母之爱也是天然的、本能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是自己有了儿女、体会到养育子女的辛劳之后，对父母的本能之爱会更加凸显、浓烈。在网络上流传的“破坎儿”仪式视频中，这些为父母举行仪式的儿女大都过了不惑之年，他们对孝应该有了更深的理解与更多的表达。不仅如此，他们都是带着自己的子女参与到仪式之中，也有几个儿女带着一群孙子辈给老人磕头。这实际上又是一个孝观念传递的过程，他们自身行孝，无形之中也会引导子女行孝。而在视频下留言的广大网友，更是包括不同的年龄段，他们的点赞、转发与留言，反映出当代社会普遍对孝的认同、肯定与传承。

《毛诗品物图考》之“莪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