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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用诗歌点亮残缺人生,三部诗集销量破百万

创作时间:
2025-01-22 07:12:16
作者:
@小白创作中心

余秀华:用诗歌点亮残缺人生,三部诗集销量破百万

余秀华,这位出生于湖北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的脑瘫诗人,以她独特的人生经历和炽热的诗歌创作,成为了当代中国诗坛最具争议和影响力的诗人之一。从2014年因《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爆红至今,余秀华用她的诗歌和人生故事,持续引发着公众的关注和讨论。

半明半暗

提起横店,或许很多人脑海中浮现的是光影交错的“东方好莱坞”。但在遥远的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与余秀华血肉相连。

横店村进村口三块巨大的招牌上刻着余秀华的三本诗集,或许不久后就将添上第四块。

村里的指示牌和墙壁上都印着她的诗,马路也很宽阔,通向四处的游客,也通往一排排整齐的双层洋房,余秀华就住在其中一栋。一切的新的过分, 整个村落只保留着余秀华旧居,与过往藕断丝连。

1976年清明节,余秀华出生就在这里,她因早产缺氧,致使出现不可逆的脑瘫。同龄人奔跑着上学时,她连坐起都困难,时常从板凳上摔下,口水不断打湿胸前衣衫。

脑瘫带来的不仅是行动不便,还有无法控制的面部表情,歪嘴、斜眼、口齿不清等表现,这些如同刺眼的白炽灯照在她尚且年幼的面庞上。

当然也不是没想过治病,父母带着她四处求医、寻方,绝望时神婆、巫医也相信,但也仅仅治好了口涎的毛病,行走仍是问题。直到1992年,余秀华在北京确诊先天性脑瘫,命运的判决才终于落下。

走不了,那就爬, 幼年的余秀华便已显示出“自卑与自负的交织 ”。 她用四肢丈量土地,昂着头沿着田埂爬出很远,拄着拐杖上学摔得头破血流,哭着向母亲发脾气“你为什么把我生成这样。”

初中时,她写字依旧歪歪扭扭,却以一首《无名星》获得校刊征文第一名。也几乎是在同一时期,余秀华拿起生锈的菜刀割在左手手腕,留下一生的“胎记”。

辍学后,父母给余秀华在村口盘了个小卖部。那时她还过分年轻,一个人守在店里百无聊赖,只是看书或者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然而,落后的习俗却不允许余秀华如此岁月静好,家里急着给她张罗婚事,同村没合适中意的,要么好吃懒做要么嫌弃女儿,最终父母给余秀华选择了大她许多的四川男人尹世平。

余秀华在诗歌里写: “那时候有铺天盖地的忧愁,19岁的婚姻里。” 没承想,婚姻的洪流早于诗歌到来。

爱而不得

19岁的余秀华,还不知道婚姻为何物,就早早步入婚姻。

丈夫尹世平长相平平,大余秀华13岁,小学没毕业就外出打工,直到结婚前仍无太多积蓄。父母看中他能吃苦,愿意入赘照顾女儿。

余秀华则懵懂着接受,在此后长达二十年的时光里一遍遍反刍痛苦。

最早的时候,她像是多了个玩伴,也隐隐生出些爱,但很快随着一地鸡毛的婚姻烟消云散。

她无法与尹世平交谈,巨大的思想差异是翻不过的鸿沟,她总是要离婚也总是失败,尹世平像一个斑点或者阴影,镶嵌在余秀华干瘪、灰色的前半生。

如果说好的爱情是一把会倾斜的伞,余秀华的婚姻就像是一根被腐蚀的拐杖。

尹世平不懂浪漫,看不懂她写下的诗句;也不愿搀扶,即使她常常摔跤。

偶尔他会利用余秀华的残疾,在讨薪时让她拦车,笃定老板不敢撞残疾人; 殴打也伴随辱骂来临,他揪着余秀华的头发往墙上磕,小巫不停地摇尾巴。

她像斗士一样冲进房间,叫喊离婚,争吵后摔门而出,接而冲进房间......

这样的日子,循环了20年。

余秀华一直在失恋,成名后依旧如此。

也许是因为“爱”的缺失,余秀华从来不遮掩自己对“爱”的向往。

真正让余秀华的 “恋爱脑” 广为人知的,是与90后养蜂人杨槠策的闹剧。

余秀华叫他小杨,杨槠策叫她小鱼。 一个46岁有名的女诗人和一个32岁养蜜蜂的男人相爱,源自一场直播。

杨槠策告诉余秀华要珍惜身体,不要酗酒,与蜂蜜一起寄出的是甜言蜜语。他向余秀华表白,很拙劣的情诗却让她心中充满柔情。

杨槠策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余秀华的生活,他为她整理衣物,一百多条裙子重新归置,院子重新翻土,多肉和植物喝饱了水,一切干净而明亮。

余秀华仿佛真的在恋爱,一如少女。在春天的傍晚,余秀华穿一身白色蕾丝裙,牵着男友的手散步。男友为她戴上柳枝编的花环,余秀华坐在秋千上晃悠,笑声散在空气中。

杨槠策则喜欢开直播,不厌其烦地讲个人经历,直播间的人数只增不减,评论和私信淹没这个年轻男人,内容大致可以归为: 你蹭余秀华的流量。

大众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余秀华将春天献给杨槠策,又在不久后被放置进他的直播间里,鼻青脸肿。

2022年7月6日,余秀华发微博称被“抽了上百个耳光”,紧接着杨槠策将镜头对准蓬头垢面、情绪失控的余秀华,她在直播里哭着质问他:“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直播?”

从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到家暴,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而已。

恋爱游戏最终以一地狼藉、触目惊心收尾,杨槠策交出漏洞百出的道歉信,余秀华则发出一纸律师函和无数文章,闹剧唱罢锁真心。男人不爱余秀华,却爱诗人余秀华。

她慢慢接受了因残缺和样貌错失爱情,却也绝不将就。

峰回路转

光环和声名到来之前,余秀华尚在田野。

齐刘海,青绿色上衣,手指交错,余秀华斜着眼注视屏幕外的读者,身后一大片油菜花开。

那是2014年的诗刊,刊登了一组题为《摇摇晃晃的人间——一位脑瘫患者的诗》,短短几天内,阅读量飙升至5万,在诗刊发布的原创诗歌中力拔头筹,热度堪称前所未有。

命运转盘的指针悄无声息地指向了余秀华,她红了。

追溯她写诗的缘起,是学校那首《无名星》,亦是小卖部里无数琐碎的诗句。

婚后的余秀华仍然守着小卖部,跟着一群社会青年下象棋、打扑克、骂脏话,浑浑噩噩地到25岁。至于没人的时候,她就拿个小本子写诗,当作娱乐活动。

村书记鼓励她投稿,于是在2005年,她第一次把自己的诗装进信封,寄往《钟祥日报》。好消息很快传来,她写在纸上歪歪斜斜的诗变成了油印方方正正的字,不过,编辑们不知她的身体状况。

后来她有了手机,把诗从笔墨间搬进键盘和屏幕。她花10块钱在网吧泡5个小时,大多时候都在写诗。

论坛的诗友自发筹钱给余秀华捐了台电脑,网络和诗歌,开始在余秀华的世界里连接起来,她的诗句就此流淌在指尖。她给自己的博客名取为“云端梦呓”,还在第一条博客里宣告:

“我的博客我的地盘,以后我写自己的真心。这就是小人物的自由,像一只小屁虫,想横着趴就横着趴,想竖着就竖着。也可以像一棵狗尾巴草,向左歪可以,向右歪也可以。”

从2009年8月11日至今,余秀华的博客已有百余篇博文和上千首诗。在这片桃花源里,她写横店村的下午,也写农忙时分的麦子,讲述与“阿乐”的爱情,也告别亲人的离世…

余秀华在诗内游刃有余,诗外却伤心落泪。朋友倒戈、诗歌误读、恶言相向不断袭来,她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断陷入骂战也不断被禁言,战火不止。

爆火前夜,余秀华对命运一无所知。

2014年7月,张执浩在其主编的《汉诗》发表了余秀华的10首诗。作为新人,一次能发10首诗,极为罕见。

2014年9月,《诗刊》以“在打谷场上赶鸡”为主标题,一口气发表了她的9首诗。 “唯一的中央级诗歌刊物”《诗刊》的加持,余秀华开始站稳脚跟。

2015年1月,学者沈睿写下一篇阅读余秀华诗歌的博文,并为其贴上“中国艾米丽·迪金森”的标签。随后,该文在微信上传播,标题被改成《余秀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一夜刷屏。

仅至2015年3月,《月光落在左手上》就四次加印,销量突破10万大关,成为30年来销量最高的诗集,是中国诗集多年难得一遇的盛况。

以她为主人公的纪录长片《摇摇晃晃的人间》上映,获得第29届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纪录长片评委会大奖。

而成名对余秀华来说,最开始意味着逃离。

她告别了生计的困窘和婚姻的牢笼,前夫尹世平收了余秀华给的15 万分手费,从民政局出来,两人吃了一顿“散伙饭”,离婚后两人反而更心平气和。

紧接着,余秀华感到无措。她忍受不了“厚颜无耻的消费”,无数想要蹭热度的人上门,吓死了一批又一批她养的兔子。同时也恐惧未来,晚上怎么也睡不好,白天不得不接待每一位来访者。

她需要接受另外一种生活,并且慢慢熟悉,这种生活将与她的前半生截然不同。

余秀华曾在一次算命中“洞悉天机”,算命者说她38岁转运,结果真的峰回路转。

云端写诗

余秀华当然是最受记者欢迎的那类采访对象,足够真诚、足够丰富,但与此同时,她也是记者最害怕的那种采访对象,天马行空、阴晴不定。她实在接受了太多采访,生活的明媚与幽深早已被挖得千疮百孔。

这数以百计的采访中数以千计的问题里,爱情、孤独、残疾、诗歌等宏大叙事占了大半部分,故乡、吃喝、草木等亮色作为调剂浮光掠影。

也就是在海量的文字和问答里,余秀华的形象愈发立体稳固,思绪被困在身体里,情感烈火般燃烧。

在公众视野里,余秀华嬉笑怒骂,语言十分生猛,自称“专业的酒鬼,偶尔的女流氓,全世界的情妇。”随后诗意的语言浮现, “我以摇摇晃晃的姿态和人生,和这个世界和谐共振。”

从2014年发表《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算起,余秀华已经实打实地火了10年。成名之后,经历得越多,她越发感到,这一切更像是一股“邪火”。

然而我们想要讨论的是,余秀华究竟还能走多远。

毕竟“梨花体”创始人赵丽华已成昨夜昙花,“屎尿体”创始人贾浅浅2022年后已成一道消逝的电波......

余秀华的伯乐刘年一直关注她的动向,甚至不乏批评之声。“你的作品一直没有我给你发的那一组好,你没有用心思在诗上。你的才华确实非常大,但是你没有用生命去写。”

余秀华听后痛哭,哭完指着在座的人说:“你们这几个人粉丝加起来都没我多!”

2018年,诗人食指在《在北师大课堂讲诗》新书发布会上对余秀华提出激烈批评,称其以“喝喝咖啡、看看书、聊聊天、打打炮”为理想生活,不考虑“人类的命运”“祖国的未来”、忘记了“农民生活的痛苦”和“对小康生活的追求”。

甚至有人感叹悲哉,从顾城、海子自杀,“乌青体”“梨花体”到诗人梁小斌病重、农民工诗人许立志遗作出版,再到脑瘫诗人余秀华被推向公众。

当下,诗人群体总是以古怪现象才更容易引起社会的关注。

诗歌或者诗人到底该怎样被定义,成为了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作为目前最火的现代诗人,余秀华正处在这个话题的中心位置。

但对于商业和市场的簇拥,余秀华确实足够成功,从三部诗集累计销量已突破百万册,到新书实现一个月加印,影响力可见一斑。

即使如此,新书发布后,余秀华奔赴多城,过多的工作让她“精神疲软”,她坦言,这早已不是一个坐在家里还能卖书的时代。

她积极拥抱这个时代,尽管她并不喜欢。

经历了挫折、痛苦、顿悟之后,余秀华的诗歌一如既往地炙热,余秀华却罕见地平静下来。

她在新出版的诗集《后山开花》里写 “我是如此幸运,能够找到最适合我的方式,用最忠诚的文字把自己平放在世界上,一切的苦厄都成了配菜。 ”

那个她向往的更加明亮的中年何时到来,我们无比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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