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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现实与拉美孤独:重读《百年孤独》

创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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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创作中心

魔幻现实与拉美孤独:重读《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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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chinawriter.com.cn/n1/2024/0418/c404092-40218341.html

《百年孤独》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代表作,也是拉美文学的巅峰之作。这部作品不仅是一部家族编年史,更是一部深刻反映拉美历史、文化和社会现实的文学巨著。本文将从多个角度解读《百年孤独》,探讨其独特的文学价值和历史意义。

马孔多的原型与现实

阿拉卡塔卡,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故乡,是《百年孤独》中马孔多的原型。这个小镇原本默默无闻,因为诺贝尔文学奖和马尔克斯的世界声望而成为文学圣地。然而,尽管马尔克斯的故居成为当地最大的文化IP,这个小镇仍然贫困落后,联合果品公司、贩毒集团、准军事团体轮番登场,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无法喝上干净的饮用水。

家族史的循环与孤独

很多人在总结《百年孤独》家族史的时候,都从布恩迪亚第一代开始,因为他是马孔多的创世者。但事实上,家族史不是从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开始的,而是十六世纪。历经三百年,因为某一代的乌尔苏拉和布恩迪亚摒弃了不能通婚的祖训,两大家族迈向了新的阶段。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对历史(教训)的遗忘,开启了他们远离族群、孤独挣扎的百年。

魔幻现实主义的解读

一般大家都认为,《百年孤独》是一部家族编年体“史书”,因为它从第一代写到了第七代。但其实仔细想一想,第一代到第六代似乎没有什么本质性地变化,全书20章,但没有章节编号,没有小标题,似乎暗示着我们不必严格按照从1到20的顺序去读。每一代人不仅名字重复,甚至命运也大同小异。每一代都从男人和女人的相遇讲起,然后生孩子,生完孩子,这个男人或女人就该死了,然后孩子又遇到男人/女人,又生孩子,然后又是死亡,正如书中的庇拉尔所说,“这个家族的历史不过是一系列无可改变的重复”。哈罗德·布鲁姆将这种重复定义为“美学斗争的疲惫感”(aesthetic battle fatigue)。

拉美历史的死循环

加西亚·卡尔德隆说,“在我们的生活里意即在西班牙语美洲的全部历史上,有一种重复现象,在接连不断的革命里,反复出现一样的人,一样的承诺,一样的方法。政治喜剧周期性循环往复;一场革命,一位独裁者,一个民族复兴的计划。”(Las Democracias Latinas de America)为什么拉美的历史难逃“死循环”,萨姆埃尔·拉莫斯在1934年初版的《墨西哥人民及其文化剪影》(中译本为《面具与乌托邦》)中给出了一种解释:对西方的一味模仿导致西式政治体制永远与拉美现实割裂,拉美人的生活始终处于“相反”的状态,“在这种情形下,当盲目的反抗精神日积月累,到了随便一个导火线就可以引爆的时候,我们就很可以理解那些无休止的“革命”了,它们把我们 19 世纪的历史变成了一个死循环”。

魔幻现实主义的双重性

在《百年孤独》中,不仅外界看马孔多很魔幻,马孔多看外界也很魔幻。对于外界来说魔幻的东西(升入天堂的女人、回到人间的鬼魂、可以漂浮的牧师、可以变成一滩焦油的吉普赛人),对于马孔多居民来说,却是真实而不起眼的。但是,对马孔多居民来说魔幻的东西(磁铁、放大镜、假牙、照相术、电影、火车、冰块),对于外界不过是日常生活。这两种魔幻之所以能够碰面,是因为一个吉普赛人梅尔基亚德斯。因为梅尔基亚德斯是空间性而非时间性的存在(being)—— 因为他不在生死之中,他可以非生非死,对马孔多而言,他不是前人,而是在马孔多内外穿行的人。所以梅尔基亚德斯带来的所有魔幻的东西并不意味着线性历史发展链条上的先进,而只是不同而已。

孤独的现代性

这张脸是《百年孤独》的核心意象。很多人热衷于探讨《百年孤独》中的孤独到底是哪一种孤独。孤独可以是一种与世隔绝,可以是遗世独立;也许是无人倾诉,也许是无人理解;爱而不得或者得而不爱,向死而生或者求死不能……这些都称得上孤独。奥雷里亚诺上校的孤独是上述种种,也非上述种种。艾伯蒂在《孤独传》中指出,孤独是有生日的,它诞生于1800年。它是一种现代情感。它诞生于新教伦理、自由市场、个人主义、社会进化论等西方现代化过程中的种种思潮之中。孤独是一个历史化的、政治性的概念。无论是上校的孤独、布恩迪亚家族的孤独还是马孔多的孤独,是一个历史化的结果。

魔幻现实主义的政治性

在《想象的家园》(Imaginary Homelands)一书中,萨尔曼·拉什迪说,魔幻现实主义,至少是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是超现实主义的发展,表达了真正的第三世界意识。魔幻现实主义描写的是奈保尔所说的 "半成品"(half-made)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不可能存在的旧事物与令人震惊的新事物进行着斗争,公共腐败和私人痛苦比所谓的 "北方 "更加花哨和极端,在那里,几个世纪的财富和权力在真实情况的表面形成了厚厚的一层。在马尔克斯的作品中,就像在他所描述的世界中一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断发生,而且在正午的阳光下,在户外发生,非常可信。

资本主义的批判

这就是对它的孤独的现实主义阐释。而它的魔幻性就在于它的“后真相性”。它以一种装神弄鬼、煞有介事但毋庸置疑的方式撕开了资本主义史学和叙事的面纱。正如伊莎贝尔·阿连德曾经说过的,"你可以用虚构的谎言讲述最深刻的真相"。

历史的必然性

在纪念《百年孤独》出版五十周年的文章中,詹明信指出“没有魔幻,没有隐喻”(“No Magic, No Metaphor”)。他在马孔多的命运中看到的是“依附理论的缩影”。前文我提到加莱亚诺的《拉丁美洲被切开的血管》,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依附理论”的科普版。詹明信甚至走得更远,他注意到了加西亚·马尔克斯自传(《活着为了讲述》)中提到的一个细节,“1948年伟大群众领袖豪尔赫·埃列塞尔·盖坦被暗杀(这也是之后哥伦比亚长达七十年的“暴力时期”(La Violencia)的开端)。这个时候,几条街道以外的加西亚·马尔克斯正在吃午饭,而不远之外21岁的菲德尔·卡斯特罗正在一间酒店房间里等候与盖坦在下午见面,讨论有关当年夏天他被派去波哥大组织的青年论坛的情况”。詹明信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文学生涯的开端与所谓的“波哥大事件”(Bogotazo)爆发的时间点之间有惊人的巧合。我补充一点,加西亚·马尔克斯讲述这个细节似乎也暗示了他的创作高潮与1959年古巴革命胜利之间的“必然联系”。没有古巴革命胜利,就无法形成拉美作家空前团结的局面,他们也就无法在六十年代集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现实的启示

据说基辛格曾经说,虽然“无法苟同作者的政治观点”,但书中的“人性价值观令他十分震撼”,希望拉美不要再陷入“百年孤独”之中。还有比这更典型的来自上位者的伪善吗?拉美不仅仍然没能走出孤独,甚至在孤独的绝境中越陷越深了。有形的、基于民族国家主权的帝国主义尚未被打败,新的去中心化的、网络型的、全球性的帝国体系已然出现。在当下的世界,打破孤独唯一的方式是重新链接、重新联合,重新形成网络,建立同盟。我不觉得《百年孤独》是历史虚无主义,是宿命论悲剧。毕竟我们不要忘记,建立马孔多的何塞·布恩迪亚和乌尔苏拉·伊瓜兰只是布恩迪亚和乌苏拉众多子孙中的跑出的一男一女,在山中那个隐蔽的村落里,和平相处了三百年的印第安人、克里奥尔人和梅斯蒂索人,他们的后代是否能携手并肩走出一条或多条与马孔多完全不同的道路?历史并未终结,人类还没到向孤独投降的时刻。

“虔诚心态下的写作,会产生一种能量,这可以说是一种文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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