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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苦少年到“数学皇帝”,丘成桐如何实现逆袭人生?

创作时间:
作者:
@小白创作中心

从清苦少年到“数学皇帝”,丘成桐如何实现逆袭人生?

引用
澎湃
1.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9937149

著名数学家丘成桐近日参观了自己在汕头的出生地,感慨万千。他回顾了自己的人生历程,从一个在战乱中成长的清苦少年,到成为世界著名的“数学皇帝”,丘成桐用自己的经历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逆袭人生。

丘成桐的父亲成长于粤东蕉岭的农村,在祖父去世后生活艰苦的条件下,到厦门大学学习政治经济学,随后东渡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回国后正值日寇侵华,父亲奔走广东、福建、江西3省30多个地方,奋力抗日救国。抗战胜利后,他帮助联合国救济总署在潮汕地区散发救济物品。作为一位清廉自持的知识分子,他始终坚守自己的原则,不为富贵所屈。

丘成桐在香港新界元朗的农村长大,父亲在几所大专院校任教,其中一间叫崇基书院,是香港中文大学的前身。父亲研究中国哲学,要从基础上认识中国文化。为了彻底了解中国儒道,他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西方哲学及印度佛学,和中国哲学比较,希望能揭橥中国文化的精髓。

丘成桐13岁时得到父亲的鼓励,开始对数学发生兴趣。父亲对他标示从哲学高台看众学的重要观点,海纳百川,而又要脚踏实地、虚怀若谷,以成就不朽之业。为学需要标心于万古之上,送怀于千载之下。这样的胸怀,对丘成桐一辈子的行事为人,影响甚深。

然而好景不长,次年父亲去世。对年幼的丘成桐可谓晴天霹雳!一家人顿失支撑,家无居留之所,食无隔夜之粮,前途茫茫,情何以堪?幸赖母亲坚持,学业得以继续!

母亲在全家极度困难的时候,还坚持让丘成桐上进,让他有机会去追寻父亲向往的不朽之业。直至今天,丘成桐还记得她慈祥却是坚定的目光。

10岁时,父亲教丘成桐古文,第一篇是《礼记·檀弓下》的《嗟来之食》,第二篇是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以后他才知道父亲在教他做人的道理。第一篇告诉他做人的尊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第二篇描述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研求之乐,使他一生受用不尽。

父亲写他的《西洋哲学史》,在引言中引用《文心雕龙·诸子》:“嗟夫!身与时舛,志共道申,标心于万古之上,而送怀于千载之下!”

在学问上能够做出不朽的工作,这个宏愿一直激励着丘成桐。

丘成桐带领清华大学求真书院同学们游学了解中国历史

人生的经历,不可能都是顺境,科研也如此。没有经过逆境而得到的成果,一般来说,深度总会不够。丘成桐第一次读《红楼梦》时11岁,入世不深,对书中这些男女的行为甚为不解。父亲又要求他背诵其中的诗词,初时觉得辛苦。但是在父亲去世后,他心情相当波动,也开始了解人情冷暖,家庭经济极度困难,能否继续读书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

家庭经济产生的种种问题以外,他丧失了精神上的支柱!以前父亲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做学问的方向,他一直跟随父亲的步伐,深信不疑。但是父亲不在了,他必须自己做决断。在极度哀伤的心情下,他决定继承父亲的遗志,这辈子必须要做出一番不朽的事业,因此必须继续他的学业。

为了能够按时交学费,丘成桐必须忍受别人的歧视,必须承接别人的白眼。在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孟子说的:“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

他在念高一那一年,对历史特别感兴趣,阅读吕思勉先生的《中国通史》,开始了解中国古代的历史,也培养了他的家国情怀。在书中的最后一页,吕先生引用了梁启超翻译的英国拜伦的诗篇,是拜伦在希腊看到波斯古墓而吟咏的作品,中间有句说,“难道我为奴为隶,今生便了?不信我为奴为隶,今生便了!”这首诗一直在鼓励他向上。

他决定要在学问上出人头地,当时实在没有其他道路可走。他可以望尽天涯路,但是他必须解决眼前的经济问题。最简单的办法是替学生补习数学,争取给家庭一点补助。他走遍了香港岛、九龙各地区,上门教授学生,他的第一个学生只低他一年级。收入也很微薄,但他还是兴致勃勃地去做。有时要走相当长的山路。为了争取时间读书,一路上拿着书本看,有时候也思考数学的问题。

当时他读遍了能找到的数学书籍,有些书籍是从吃饭钱省下来到旧书档买的。这些书并不连贯,要看运气,都是从内地运出来的,有些是中学用书,有些则是大学用书。这样子念着,虽然不求甚解,但努力用功,还是有不少裨益。

当时没有图书馆,他常跑到市区中的书店,站在书架前看书,一看就是一个多钟头!书店老板居然没有阻止他,大概是认为他好学不倦吧。

需要说的是,他看的书不是准备高考的书,任何有意义的书他都会阅读。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到什么地方,他总会带着一本书,一有空就拿出来看。

尽管他在中学名列前茅,但没有得过任何奖项,他不在乎。他始终没有忘记人生的目标是成就不朽的学问。他也清楚,如果他长期在当时的香港,顶多做个井底之蛙,香港的老师们,不可能带领他望尽天涯路。到了大学的时候,他数学的水平已经远超同侪,但是他认为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因为这个不是他的目标。

念大学时,他常到图书馆借书看,但是那里书并不多,也不知道主流学问的方向,走了很多冤枉路。幸好得到一位年轻老师的赏识,推荐他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最终师从陈省身先生。这可以说是他做学问最大的转折点!

1969年9月1日,丘成桐怀揣着从朋友借来的100美元辗转飞往旧金山,这是他第一次乘坐飞机。陈先生的名字他早有所闻。父亲去世那年,《明报月刊》转载了一篇文章,是陈先生的简要自传,叫作《学算四十年》。看了文章,他才知道中国有数学家在海外出人头地,甚至还有如陈先生这样完成不朽之业的大师,这使他茅塞顿开,有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现在在他做学问的地方念书,教授中又不乏大师,他的精神至为振奋!

他在伯克利的第一年,陈先生到外地休假去了,但是围绕在他旁边的都是良师益友。老师有非线性微分方程大师查尔斯·莫里(Charles Morrey)、拓扑学大师埃德温·斯帕尼尔(Edwin Spanier);年轻教授有布莱恩·劳森(Blaine Lawson)、凯伦·乌伦贝克(Karen Uhlenbeck)、多里安·戈德菲尔德(Dorian Goldfeld)、鲁弗斯·鲍恩(Rufus Bowen)、伍鸿熙;同学则有比尔·瑟斯顿(Bill Thurston)、比尔·米克斯(Bill Meeks)、约翰·米尔森(John Millson)、郑绍远等,真可谓一时之盛!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在当年冬假20岁时完成了人生中第一篇比较有意思的论文,这篇论文在他21岁那年夏天发表在《数学年刊》(Annals of Mathematics)上。

1983年,丘成桐于波兰获颁菲尔兹奖。

卡拉比-丘流形动态图

陈先生刚好休假回来,见到他的时候,一脸笑容,大概是高兴没有押错宝吧。毕竟他在香港中文大学还没有毕业,由他力挺,进入了伯克利的研究院,虽然他是大教授,难度也还是不小的。他回到伯克利后,丘成桐请求他当自己的博士指导老师。

他对他期望很高,一开始就要他解决黎曼猜想,作为博士论文的题目。但是他对这个题目的兴趣不大。陈先生是很宽容的导师,大概见他没有继续和他讨论这问题,就放弃了要他朝着这个方向走。过了两个月后,他要求丘成桐在他的几何讨论班演讲,介绍他刚到伯克利时做的文章。这是一个很著名的几何讨论班,能够在讨论班上做演讲是个荣誉。

当天来了50多位听众,讲堂挤得水泄不通。听众中有约瑟夫·沃尔夫(Joseph Wolf)教授,他是陈先生在芝加哥大学时的博士生,是丘成桐演讲题目的专家,看来他很满意丘成桐的工作。过了两天,陈先生叫他到他的办公室,告诉他可以毕业了,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他自问学问还是不够扎实,还需要学习,但又考虑到香港家人经济不好,早一点毕业,可以让母亲和兄弟姊妹生活舒适些,所以听从了陈先生的建议。

他师从陈先生,学习了复几何的陈氏特征类,对他的学问有裨益。陈先生60岁那年,在他行将毕业时,送了一本他写的书给他,书名叫《不具位势原理的复流形》(Complex Manifolds without Potential Theory)。他在书中亲题赠言,说:“余生六十矣,薪传有人,愿共勉之。”

这几句话使他受宠若惊。30年后,他写了一副对联给陈先生,中间有句叙述此事:“留书赠言,墨迹犹在,相期未负平生。”

陈省身在赠与丘成桐的书中扉页写道:“余生六十矣,薪传有人,愿共勉之。”

丘成桐父亲早逝,陈先生无论在学问还是在事业发展上的教导,都继续了他父亲的遗训,影响了他一辈子。但是,正如他少年时没有全部听从父亲的教导一样,他喜欢探索自己的研究方向。研究院一年级时,他师事莫里先生。受他启发,他决定要以新的观点来研究几何学,利用非线性微分方程去构造几何结构,也通过几何的观念来研究非线性方程。以后郑绍远、孙理察(Richard Schoen)、凯伦·乌伦贝克、莱昂·西蒙(Leon Simon)、克利福·陶布斯(Clifford Taubes)、理查德·汉密尔顿(Richard Hamilton)、李伟光(Peter Li)等人都有同样的想法。他们共同努力,解决了一大批重要的问题。

他们创立的这个学科被称为几何分析(Geometric Analysis),直到如今,它还是数学中最重要的分支之一。这个分支的开花结果,得到的成就,可以说无愧于先人,可以传诸后世矣!


丘成桐与求真书院的同学们在一起

几十年来,丘成桐希望这些科研工作也能够在祖国落地生根。在他名下毕业的博士生已经超过70名,其中大部分是华裔学者,他们不少已经回到中国,在各院校发热发光。

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他在清华大学成立了求真书院,期望在未来10年,能培养出一大批中国数学领军人才,使中国基础科学得以自强于世界,不负国人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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