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马斯克学降本 | 白痴指数：你的设计白痴吗？
向马斯克学降本 | 白痴指数：你的设计白痴吗？
如何判断一个零部件的制造成本是不是合理？制造成本到底是不是高了？如何判断一个零部件，其购买价格是不是高了？零部件的制造过程，是不是合理的？工艺到底有没有选择正确？一个产品，有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个零部件；降本，应该从哪些零部件开始入手？
马斯克发明的“白痴指数”，是某个零部件的总成本与其原材料成本的比值，“白痴指数”可以简单、形象地回答以上这些问题。降本时，使用“白痴指数”可以快速识别出那些制造成本不合理的零部件，继而指导工程师去降低这些零部件的成本。
“白痴指数”的来源
2002年，马斯克在准备向俄罗斯人购买火箭时，俄罗斯人的火箭出价很离谱，马斯克因此发展出了一个“白痴指数”的概念。
本节以下内容摘自《埃隆·马斯克传》：
当他因俄罗斯人离谱的出价感到愤怒时，他开始应用第一性原理进行思考，深入基础的物理学情境，一步步在头脑中构建火箭发射的模型。他因此发展出了一个概念，叫“白痴指数”，用来计算某个制成品的成本比其基本材料的成本高多少。
如果一个产品的“白痴指数”很高，那么一定可以通过规划设计出更有效的制造技术来大幅降低它的成本。
火箭的“白痴指数”就非常高。马斯克开始计算其中的碳纤维、金属、燃料和其他材料的成本：采用目前的制造方法，成品的成本至少比材料的成本多出50倍。
人类如果要去火星，必须彻底改进制造火箭的技术。依靠二手火箭，特别是来自俄罗斯的二手火箭，无法推动航天技术发展。
因此，在返程的飞机上，马斯克拿出电脑，开始用电⼦表格拉清单，详细列出制造一枚中型火箭的所有材料和成本。坐在他后排的坎特雷尔和格里芬各⾃点了杯饮料，笑了起来。格里芬问坎特雷尔：“你觉得咱们这位‘白痴学者’在忙什么呢？”
马斯克转过身，给了他们答案。“嘿，伙计们，”他说着，向他们展示了电子表格，“我觉得我们可以自己制造火箭。”当坎特雷尔看到这些数字时，自言自语道：“真该死，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没完没了找我借书看了。”随后他又要了一杯饮料。
“白痴指数”的概念、意义和应用
“白痴指数”的概念
“白痴指数”，是指某个零部件的总成本与其原材料成本的比值。
例如，一个金属保护罩，如下图所示，包含三种零件（底板、折弯板和两个螺母），通过等离子切割+数控折弯+焊接螺母+电弧焊接+喷漆等工艺加工而成。
保护罩的总成本为14.6元，原材料成本（底板钢材+折弯板钢材+2个螺母+漆）约为3.8元，则保护罩的白痴指数为3.85。
“白痴指数”的意义
“白痴指数”意味着制造成本过高。如果零部件的“白痴指数”过高，说明那么很可能就是设计过于复杂或制造过程效率太低导致的。
马斯克原话是这么讲的：“如果你做的东西白痴指数很高，那你就是个白痴。”
“白痴指数”并非字面意义上的贬低，而是借指企业内部那些不创造价值，甚至阻碍价值创造的活动和流程。这些低效、冗余的环节就像是企业机体中的“白痴细胞”，它们不仅消耗资源，还拖慢了整个组织的运转速度。
“白痴指数”的应用
随着《埃隆·马斯克传》出版，“白痴指数”得到了广泛传播，其应用甚至超过了当初马斯克所定义的范畴。
- 应用一：通过白痴指数识别降本对象
通过白痴指数，快速识别一个产品中制造成本过高的零部件，找到降本对象，从而找到降本机会点；马斯克就是这样应用“白痴指数”去降本的。
- 应用二：判断有没有被供应商割韭菜
如果一个零部件是外购，“白痴指数”很高，说明供应商有可能给你报了一个过高的价格，这意味着你被割韭菜了，“白痴指数”在这里就是“韭菜指数”；或者说明供应商的制造水平低，那么你应该去换一家新的供应商。
- 应用三：判断一个供应商的制造水平和能力
如果一个企业整体的“白痴指数”比较低，说明这家企业的制造水平和能力比较高，可以选择这家企业作为供应商。
从一个企业的财务报表中，找出其销售收入，然后再找到其同期采购的材料成本，其比值就是“白痴指数”。
我们在选供应商时，就应该选择那些白痴指数比较低的供应商。
马斯克从与松下的合作，到改为与宁德时代、比亚迪合作，就是从这一点出发。
根据公开资料，特斯拉与松下在2014年合资建立的电池超级工厂，到2020年的“白痴指数”为2。2023年，宁德时代的白痴指数为1.35，特斯拉向宁德时代、比亚迪采购动力电池，说明这两家产品的“白痴指数”被马斯克认可。
- 应用四：作为自研和外购的判断指标
如果你依然对供应商的白痴指数不满意，觉得有空间降低，那么就可以选择自研、自己生产。
为什么特斯拉的零部件绝大多数都是自研？就是因为马斯克觉得外购供应商的“白痴指数”过高。
产品进化规律之一：“白痴指数”越来越低
如果你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去观察任何一个行业的产品进化过程，你会发现，产品一步一步向前进化和迭代的过程（在功能等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就是“白痴指数”不断降低的过程。
这就是产品进化规律之一：产品的“白痴指数”越来越低。
我们以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的“白痴指数”为例来说明。
2007年，马斯克查询伦敦金属交易所的电池材料价格后，算出动力电池的 “白痴指数” 是7：当时每千瓦时电池的锂、钴、镍等材料的成本只有82美元，但动力电池售价却超过600美元，这一数字已是索尼、松下等电池公司努力20年的结果。
2014年，特斯拉与松下合资建立电池超级工厂，期望以此降低电池成本。到 2020年，动力电池的“白痴指数” 降低为2。
2023年，宁德时代动力电池原材料成本占销售收入的74.1%，白痴指数仅为1.35。
从动力电池的进化，我们可以看出，动力电池的“白痴指数”越来越低。
任何产品都逃不开进化规律。
因此，要降本，我们必须坚信这一条规律，然后想方设法去降低产品的“白痴指数”，从而在未来的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就像马斯克在特斯拉、在SpaceX上所做的事情一样。
降低“白痴指数”的方法
每当遇到一个白痴指数过高的部件，特斯拉就会重新思考流程、革新制造方式以降低成本，使该指数尽量回归 “1”。
例如，马斯克追求让汽车的制造成本无限接近汽车所用的钢铁、铝、硅、锂等材料的成本之和。
无论采用那种方法，马斯克都要去降低白痴指数，使得零部件总成本尽可能接近原材料成本。
宏观维度上降低“白痴指数”的方法
宏观维度，包括研发、设计、生产、制造、采购和供应链等，马斯克降低白痴指数的方法有：
重新优化设计，尽可能的去删除零部件；例如，特斯拉一体化压铸，把一个后地板70多个零部件合并为1个零件。
删除或简化工艺过程，或者重新去开发一下新的工艺。例如，特斯拉使用干法电极技术，而不是传统的湿法电极技术，从而去掉烘干等步骤，从而把整个电池制造流程简化 50%。
更换供应商。
自研。与传统车企不一样，特斯拉电动汽车的绝大多数零部件，特斯拉都是自研。
规模效应。特斯拉目前为止，仅仅开发了Model S、Model 3、Model Y等几款车型，同时不同车型之前，存在着大量的零部件共用。通过规模效应，降低固定资产投资，从而尽可能把“白痴系数”向1靠拢。
微观维度上降低“白痴指数”的方法
微观维度，主要是指从研发和设计出发，即研发降本。
通过研发降本，降低白痴指数，我们首先需要把白痴指数的计算公式展开，如图所示。
通过上述公式，我们知道，要降低白痴指数，我们可以采取以下方法：
选择合适的制造工艺，降低 制造成本。在三维降本中，这是降本十法之四，制造工艺选择。
减少零部件的种类和数量，继而减少零部件的装配复杂度、从而减少装配成本；在三维降本中，这是降本十法之一，减少原则。
选择合适的紧固工艺，使得装配效率提高，缩短生产节拍，从而降低装配成本。在三维降本中，这是降本十法之五， 紧固工艺选择。
通过DFMA的设计，提高零部件的制造和装配效率、提高零部件质量，从而降低 制造和装配成本。在三维降本中，这是降本十法之六 DFM、降本十法之七 DFA。
通过标准化、以及相似零部件合并等，增加零部件的批量，从而减小固定资产的分摊；在三维降本中，这是降本十法之一，减少原则。
可以看出，三维降本中的诸多降本方法，本质上就是在降低零部件的“白痴指数”。
在三维降本中，降低零部件“白痴指数”的步骤是：
第一步，列出产品中的每一个零部件的白痴指数。
第二步，选取白痴指数最高的一定数量零部件，作为降本重点关注对象。
第三步，针对选取的零部件，通过三维降本中的降本十法，降低其白痴指数。
马斯克使用“白痴指数”降本案例
在猛禽发动机的成本分析中，马斯克就是从“白痴指数”最高的零部件入手，找到有问题的零部件，进而找到可以改善的地方。
本节以下内容摘自《埃隆·马斯克传》：
“白痴指数最高的五个零部件是什么？”马斯克质问道。
休斯看着他的电脑，试图计算出一个答案。
“不！不要看你的屏幕，”马斯克说，“只要说出一个来就行。你应该知道有问题的零部件都有什么。”
“有一个喷管半护套……”，休斯试探性地说了一个，“我想它的成本是13000美元。”
“它是由一块钢制成的，”马斯克开始拷问他，“这种材料的成本是多少？”
“我想有几千美元？”休斯回答。
马斯克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它用的就是钢，大概200美元。你错得太离谱了。你如果不改进，就给我走人。会议结束。”
第二天，当休斯走进会议室做补充介绍时，从马斯克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记得自己昨天骂过这个人。
" 我们可以把 20 个白痴指数最高的零部件过一遍，肯定有一些可以改善的地方。" 休斯开始播放幻灯片，他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但他死死攥住铅笔的手出卖了他。
马斯克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休斯继续说：" 主要是那些需要大量高精度加工的部件，比如泵和整流罩，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地减少机加工工序。" 马斯克面露微笑，这一直是他强调的主要任务之一。他提了几个具体问题，关于使用铜的问题，还有冲压打孔的最佳方式。这次没有拷问，也没有矛盾，马斯克对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 我们正在研究车企用来降本的一些技术手段。" 休斯继续说道，他还有一张幻灯片，展示了他们是怎么将马斯克的五步工作法应用于每个零部件的。表格栏中标注了他们质疑过哪些要求、哪些零部件被删除了，还有每个部分具体负责人的名字。
" 我们应该要求这里面每一个人看看他们能不能将自己负责的零部件成本降低 80%，" 马斯克建议，" 他们如果不能，而其他人都可以做到，我们应该考虑让他们退位让贤。" 会议结束时，他们制定了一份路线图，在 12 个月内将每个发动机的成本从 200 万美元降到 20 万美元。
降低“白痴指数”的最大挑战--保持质疑
降低“白痴指数”，看上去非常简单，但事实上应用起来非常非常具有挑战。
为什么？
因为每一个从事当前行业的人，都认为自己产品“白痴指数”属于行业正常水平，都不会认为过高，都不会认为自己是白痴。
例如，在前文的保护罩案例中，白痴指数是3.85，如果让马斯克来看，“白痴指数”明显过高。
然而，对于保护罩所在行业的企业和工程师来说，3.85是一个行业正常水平，稀松平常，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保护罩这个零部件从上一代、上上一代一直都是这样设计、几十年了一直都是这样设计、通过这些工艺加工；同时，竞争对手也一直是这样设计、这样加工的。3.85的“白痴指数”非常正常。
所以，每一个行业的人，都会认为自己产品的“白痴 系数”是正常，而不是偏高的。
要打破这一点，我们必须使用第一性原理思维，并保持质疑精神，敢于去质疑当前的现状，敢于质疑“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惯例、敢于打破那些阻碍效率提升的“舒适区”。
质疑，这是马斯克降本五步法的第一步，我会在后面的文章中详细介绍。
“白痴指数”的片面性
“白痴指数”是一个判断零部件制造成本合理性的简易工具，请注意，这是制造成本；而不是总成本。
而我们降本时，需要降低的是总成本，不仅仅是制造成本，还包括材料成本等。
如果用“白痴指数”来判断零部件成本的合理性，就会存在片面性。因为白痴指数会掩盖材料成本浪费的真相；“白痴指数”没有充分考虑到材料成本的影响，而材料成本往往是零部件总成本的最大成本动因。
我们通过白痴指数的公式，我们会发现：如果产品设计不合理，例如选择了价格昂贵的材料、或者使用了太多材料，从而使得零部件材料浪费严重、成本过高，白痴指数反而会降低。
如果只使用白痴指数来降本，我们会忽略材料带来的成本节省。
有没有一个更好的指数，可以把材料成本和制造成本都囊括其中？
那么，这个指数就是无敌了。
最后的话
降本，其实也比较简单，你只需要去找出产品中“白痴指数”较高的零部件，然后通过三维降本中的降本十法、以及马斯克采用的其它方法，想法设法把白痴指数”降低，大幅度降本也就是水到渠成。
唯一的问题是，你会认为你们产品的“白痴指数”过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