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鲍尚笔下的冥河：写生还是神迹？
安德烈·鲍尚笔下的冥河：写生还是神迹？
展览现场
©东一美术馆
“晴空之下，山脊凛然。与其说是形状诡谲的石山，倒是更像形似兽脊的一群顽石，既无草木生于其上，也无飞鸟走兽栖息的踪迹——就在这样的一群乱石堆中，冥河斯提克斯河流淌而过”。
看似晴朗的天空却难以分辨太阳的朝向，明暗面被描绘地十分确切的山体却给人带来困惑不解的感受，画家用略显稚嫩又带有些许超现实主义趣味的作画风格将这一真实存在的自然景观置于一个独特的精神空间，景物的结构化和自相矛盾的光照描写恰到好处地增强了这一幕的神性。或许有尖锐的评论者会说这是画家凭借不加磨砺的笔法“碰巧”达到的效果，但安德烈·鲍尚的个人风格与神话题材作品的完美适配性则无可反驳。
安德烈· 鲍尚《冥河斯提克斯河》
1939年，布面油画
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
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
© Philip Bernard
安德烈·鲍尚于1873年出生于法国卢瓦尔河地区的雷诺城堡。鲍尚早年的经历与成为画家实在谈不上关联紧密——他是一位园丁的儿子，从事着与父亲相同的职业，经营着一片苗圃直到战争爆发。在部队中他受训成为一名制图师，这是他第一次与绘画相关的工作打交道。虽然制图师的工作内容与艺术创作大相径庭，不能说鲍尚真的从短暂的制图师生涯中得到了某些启发，但他的确在战争结束后开始了他的艺术创作。
安德烈·鲍尚 《在风景中起舞的希腊人》
1937 布面油画
图片来源于网络
由于未受过系统性的绘画训练，鲍尚的艺术作品体现出了浓厚的个人风格。他的画稚嫩而淳朴，能够很直接地展现他的精神世界和对事物的独特看法，鲍尚的个人风格很快被归于拙稚派或超现实主义艺术并受到了追捧。
自代表性画家亨利·卢梭作品的成功开始，拙稚派(Naive Art)开始作为单独的艺术门类被艺术界承认。拙稚派泛指由非专业艺术家创作的艺术形式，被归于此类的作品通常技法简单、形式朴素且不拘泥于传统艺术规范。像鲍尚这样的拙稚派艺术家们通常缺乏正规的美术训练，但作品往往展现出独特的个人视角和真挚的情感表达，有着童趣般的纯真和想象力，色彩鲜艳、构图大胆。
安德烈·鲍尚 《亚历山大大帝的送葬队伍》
1940 布面油画
图片来源于网络
鲍尚的作品以描绘人物风景和神话故事为主。也许是受到了住所周边自然环境的启发，他的画往往以层次分明的景物为主要描写对象，而背景则是朦胧的乡村风光。就如作品《冥河斯提克斯河》呈现出的整体氛围感那样，这种景物和背景塑造手法上的差异也为他的作品带来了超现实主义的观感。艺术史学家纳丁·普永曾评论鲍尚的作品道：“鲍尚对人物的处理，定格在某种程度的尴尬中，似乎笼罩在树叶中，表现出一种诗意和神秘的质感，有时使人联想起中世纪的绘画。”
安德烈·鲍尚 《采摘草莓》
1939 布面油画
真迹在“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法国里尔
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展出
© Studio Lourmel
鲍尚的《冥河斯提克斯河》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作品，与其他画家不同，鲍尚在作品中并没有展示那些在传统神话题材作品中常常出现的和冥河相关的元素，如河中的渡船与摆渡人，或是河象征生死的两岸完全不同的景观。画家在景物描绘更加贴近斯提克斯河附近真实的自然环境，但又通过独特的作画风格为他笔下的这幅风景画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冥河斯提克斯是誓言与憎恨女神斯提克斯（Styx）的化身，在希腊神话中有着重大的象征意义。传说斯提克斯河作为冥界的入口，当古希腊人死后，他们的灵魂必须渡过斯提克斯河才能进入冥界。而为了向负责接送亡魂的摆渡人卡戎（Charon）支付报酬，古希腊人会在死者口中放置一枚硬币。作为誓约女神的化身，斯提克斯河对古希腊人而言也象征着不可违背的誓言。希腊众神在发誓时会以斯提克斯河的名义起誓，就连众神之王宙斯也必须遵守以斯提克斯河名义所立下的誓言，如违背便会受到最严厉的天罚。
约·阿希姆·帕蒂尼尔 《卡戎穿越冥河》
1515-1524 木板油画
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条河还有一个与战神阿喀琉斯（Achilles）有关的著名典故。阿喀琉斯的母亲特提斯（Thetis）为了使他刀枪不入，将婴儿时期的他浸入斯提克斯河水中。但因为她抓着阿喀琉斯的脚跟而没有接触到河水，这便成为了阿喀琉斯唯一的弱点，也就是“阿喀琉斯之踵”的由来。
彼得·保罗·鲁本斯 《特提斯将阿喀琉斯浸入斯提克斯河》
1630-1635 布面油画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趣的是，斯提克斯河的原型与它的传说也有一定联系。Mavronéri河（希腊语，意为“黑水”）位于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阿卡迪亚地区，河水受到一种名为卡利奇霉素的由细菌产生的化合物污染，颜色呈黑色且有毒，甚至有学者认为这条河中的水曾在公元前323年被用于毒杀亚历山大大帝。或许也正是河水黑色且有毒的特点激发了古希腊人的想象，将其视作为传说中的冥河。
虽然现实中这条河周围的环境并不像画中那般荒芜，但考虑到其作为冥河独特的象征意义与河水剧毒的事实，画中所体现的萧杀之景也在某种程度上十分还原。
Mavronéri河实景
图片来源于网络
像《冥河斯提克斯河》这样的一幅看似简单明了的作品，只要有心探索其画里画外的细节，也能得到不少有趣的答案。正在东一美术馆火热展出的“毕加索、莫迪里阿尼与现代艺术——法国里尔现代艺术博物馆珍藏展”不乏这样富有内涵的有趣作品，如感兴趣，不妨亲莅展厅近距离欣赏，也许就能得到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