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类】《清史·张长林传（附张玉亭传）》
【历史类】《清史·张长林传（附张玉亭传）》
案：此文选自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清史·卷六十七·传记·诸艺》，为2018年送审稿，之后可能会有增删。
图为严修《张君明山事略》及第一代“泥人张”张长林像，摄于天津博物馆
《清史·张长林传》（附张玉亭）
张长林，字明山，以字行。直隶深州人，后迁天津。生于道光六年。出身于泥塑世家，祖、父皆以泥塑为业。
长林自七八岁起，便随其父张万全学习泥塑。先捏制猫、狗之类动物形象，有所领悟后，开始学习捏制人物肖像。最初这些作品均用高温烧成陶器。后来，长林探索出新泥塑制作方法，即将棉花掺入黏土捣匀，捏成泥坯后不经烧制，直接阴干，打上粉底后加以彩绘，是为日后天津彩塑泥人之雏形。
少时喜捏戏曲作品，一改此前泥塑以神佛造像、玩具摆设为主之风气，创作《黄鹤楼》《白蛇传》《佘太君》《春秋配》《回荆州》等多部作品泥塑，风格受唐代绘画、雕塑影响甚大。为观察戏剧演员神态、身段、服饰，常在庙会、戏馆看戏。随着技艺精进，为了寻求更高境界，每逢名角至天津演出，长别取特征，于人不知不觉中袖中暗地摹索。一出未终，而伶工像成；归而敷粉涂色、衬以衣冠，即能丝毫不爽。
道光二十四年，著名须生余三胜至天津，长林往观，塑其像置于商店橱窗之内，见者叹为绝技，遂名声大噪，时人呼为“泥人张”。此后，又陆续为谭鑫培、杨小楼、王桂芬、程长庚、田桂凤等名角塑像。后世称：“宋金元雕塑艺术，虽各具神妙，但触手成像，酷肖逼真者，则惟有天津泥人张氏。”
性喜交游，乐与各色人等往来，常于深夜聚友人于其家，时以邻人形象塑泥。然不事权贵。李鸿章督直时，曾延其为之塑像。长林至其家，李傲岸不为礼，于是曲传其丑态，而复酷肖，李虽不喜，固无如之何。又有富人某邀长林肖己像，其人甚倨，以气凌之，长林不屈，富人怫然退而入，而长林顷刻间摹塑其形，面目悉具，径持以归，或以告富人，复强邀之，而倔者恭矣。
中年名声日震，尝有西洋人以重值购之，置诸博物院中，供人玩赏，又有西洋之采风者邀其作殡仪式，舆者、骑者、旗者、盖者、钲者、鼓者、丝者、竹者、释者、髯者、导者、从者、冠带者、裹禳者、步而送者、立而观者，多至数十百人，长林异其状态，使之不相复，或颀或侏，或丰或臞，或皙或朱，或昂或伛，或步或趋，或欠或吁，或悲或愉，或捷或迁，像随心造，触手成趣。其作品曾多次在南北洋各地展览会上获得奖牌，综计二十余件，惜毁于壬子兵燹。此后作品国内销售不多，多系出口，日本约占百分之七十五，欧美占百分之十五。其在博物馆陈列者，俱标明“中国之特产”。
晚年好与文人、画家、学者相交，将其对绘画、古典文学之理解融人泥塑作品当中，所捏人物形象更为贴近真实生活。其孙娶妻孛氏，礼成，合家欢请祖舅看新妇，长林入之，远望辄出。次日作新妇像置于新房，俨然如其人。惟肖像面露一水痕，众以为敷粉未洁，往告。长林曰：“岂非有乌痣耶？”审之，果如其言。曾为天津教育家严修之父捏家人塑像：范老之伯父像，蓄上髭，冠小冠，中缀宝石，右手倚桌上，衣黑色马褂，腰际衣褶少嫌平板；至范老尊人像，无须，戴眼镜，衣背心，口角略深陷，现微笑之容，皆泥制敷色，色雅而简。徐悲鸿与张伯苓同访严府，见之赞曰：“其比例之精确，骨骼之肯定，与其传神之微妙，据我在北方所见美术品中，只有历代帝王画像中宋太祖、太宗之像可以拟之。若在雕刻中，虽杨惠之不足多也。”
彩塑之外，亦工绘画，甚爱上官周之《晚笑堂画传》。邑有能折叠碎锦以象诸物者，谓“包镶李”，官署使制连景寿屏，广数丈，届期而工未毕，谋之于长林。长林视之曰：“易耳。”乃以笔墨补其阙处，峰峦楼观，顷刻立就，遂为名作。此外还有《火会图》《狮子会》《耕耘图》等描绘民间生活之画作。
光绪三十二年四月十九日，长林为友人徐九爷送殡，不幸于途中染疾，七日后病卒。生前作品达万余件之多，然传世者少。有“惜春作画”彩塑三人像，藏于故宫博物院；粉塑“木兰从军”，藏于颐和园排云殿配殿内。有诗赞曰：“绝顶聪明妙手夸，擅长一技足名家。风流老子婆心盛，黄土抟人效女娲。”
生六子，五子兆荣、六子续荣传其业。孙景祜，续荣之子，再传其业。
图为第二代“泥人张”张玉亭像
张兆荣，字玉亭，以字行。生于同治二年，长林第五子，为泥人张第二代传人。七岁读书，一年乃辍。十三岁起随父学艺。十七岁能独立创作。在继承乃父艺术风格之同时，更加倾向现实主义题材，善用夸张手法强化特征、突出个性。运用“一题多样”之造型方式，从不同视角表现同一题材。同时采用移形排列之构图方式，将单体关系扩展为群体呼应之结构，以集结、队列式构图表现个体间疏密、松紧、张弛之节奏感。与其六弟续荣，及其好友赵月廷于天津估衣街开设“同升号”，销售泥塑作品。
1931年，徐悲鸿赴南开大学演讲，曾与张伯苓同访“同升号”门店，购得玉亭所捏卖糕者、卖糖者各一件，赞其：“观察之精到，与其作法之敏妙，足以颉颃今日世界最大塑师俄国脱鲁悖斯可埃亲王，特脱亲王多写贵人与名流，未作细民，若法十九世纪大雕刻家达鲁，虽有工人多种稿本，藏于巴黎小宫，于神情亦逊其全。苟能扩大其体积，以铜铸之，何难与比国没念争一日之长。”
1954年卒。所制《二学士》《渔妇》《钟馗嫁妹》《三英战吕布》等作品被列为国家一级文物，分别收藏于天津艺术博物馆、中国戏剧博物馆。
图为京剧演员余三胜泥像，为天津第一代“泥人张”张长林成名作，摄于天津大学北洋园校区
訂誤：民國時期1936年版《天津遊覽志》中記張長林染病時間為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四月二十九日」，《清史》送審稿中抄為「四月十九日」，似誤。案其回家後一星期病卒，當卒於五月六日，惟不知是公曆農曆，姑置待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