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服牛乘马”的四千年岁月：中国古代畜力车发展史
追寻“服牛乘马”的四千年岁月：中国古代畜力车发展史
从秦始皇陵出土的铜车马，到汉代的牛车，再到宋代的辂车，中国古代畜力车的发展历程见证了人类文明的进步。本文将带您穿越四千年时光，追寻"服牛乘马"的历史足迹，探索古代畜力车的演变历程及其在军事和民用中的重要作用。
秦始皇陵出土的2号铜车 （浦江客读史248）
朋友，你坐过马车或牛车吗？我相信，我们这一代人凡去过农村尤其是北方农村的，大概都有坐马车和牛车的经历，而现在城里的中青年有这种体验的恐怕寥寥无几了吧？现如今，即使在农村，也很少用牛马车作交通工具的了，牛马车早已与我们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历史的记忆里。然而，要知道，中国人坐牛马车的经历，至少可以追溯到4000年以前了！
我国古代陆路交通运输的动力，主要是靠人力和畜力两大类。车的出现，是我国陆上交通运输工具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人力车，多是轻便的两轮车或独轮车。据古书记载，我国商朝（公元前16世纪至前11世纪），已经能够制造有辐车轮的轻便两轮车。畜力车的出现，使古人从繁重的推挽车劳动中解放出来。古人使用畜力作为车辆动力的，是经过人类对野兽长期驯化后的马和牛。《周易·系辞下》中有句：“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意思是役使牛马驾车，可以承担重物，行走远路，从而有利于天下。
一直为人们所赞颂的马，有魁梧的身躯，奔驰千里的英姿。但据说世界上最早的马，只有一尺左右高，相貌和现代的狐狸差不多，经过上千万年的自然进化，特别是通过上百万年的人类培育，它才变成供人骑乘和作为车辆动力使用的家马。我国古代一直习惯用马来驾车，马车的出现至少可以追溯到4000年以前。夏朝时期的驯马驾车技术，就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到了商朝已经有装设有辐车轮和车厢的马车了，春秋战国时期，用马拉的战车多少成了国力强弱的标志。西汉时，国家专门颁布法令，要求家家养马，不许10岁以下的马出关出界，有时为了要马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牛，也是重要的畜力。最早使用牛车也在4000多年以前。牛车不如马车快捷，但也有自己的优势。尤其是马匹缺乏时，牛车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汉初缺马，将相多乘牛车。到了魏晋南北朝，驾乘牛车竟成了富豪贵族以至皇家的一种时髦讲究。牛性稳实，但只要驾驭得法，其速度也相当可观，所以受到欢迎。史实说明，在古代交通运输事业中，牛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中国古代的畜力车还有用驴、骡作动力的。东汉时，驴骡开始用于运输。南北朝，西北少数民族带来了大量驴骡，内地越来越广泛的用于运输。此外，用骆驼作为车辆的动力，在西北地区比较多见。马牛驴骡骆驼以及羊象等，都在运输行列之中。畜力车位居陆上交通运输的主要地位，正是我国古代交通史的重要标志。
从胸带式系驾法到鞍套式系驾法的演变（图1、4）东汉武氏祠画像石（图2）东汉沂南画像石
（图3）东汉肥城画像石（图5）东汉末~三国初辽阳棒台子屯大墓壁画（图6）西魏大统十七年石造像
（图7）莫高窟156窟晚唐壁画（图8）《清明上河图》（图9）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宋代錾花铅罐
（源自孙机著《中国古代物质文化》）
畜力的利用是一项重要的发明，它使人类从部分繁重劳作中解脱出来，并为制造和使用功率较大的机械创造了条件。而畜力利用的关键则在于系驾方法（即挽具、套具）的发明与改进。李约瑟在《中国与西方在科学史上的交往》一文中，认为自公元1世纪至18世纪，由中国外传的二十六项重要发明中，第十一项就是驾车的挽具。其实早在纪元前的数千年中，中国古车已奠定了这方面的优势。
从考古学上证明夏代已经有车，而且能进行车战。夏代的战车兵已有明确分工，车战战术已经规范化。商末，在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中，动用战车已出现“千乘之国”的称号，战车的多少已成为衡量国力的标志。当时一辆驾四匹马的战车所占面积约9平方米，这样一个奔驰而前的庞然大物，以它所挟带的动能，可以使车上之战士的武器发挥更大的威力，造成如《诗·小雅·采芑》所描写的“啴啴焞焞，如霆如雷”之势。先秦以后，随着战场上形势变化，步、骑兵重要性增加，战车兵逐渐转变为辎重兵，车的主要功能由作战变为运输。
衡量古车的性能时，一个关键问题是看它的系驾法。系驾法即如何将牲畜拴在车上，使之充分发挥其拉车的能力、并易于接受驾车人控制的方法。据考证，古代西亚、北非的蓄力二轮车出现得比中国早，但从系驾法方面考察，二者却大不相同。西方古车是用颈带将牲畜的颈部固定在衡上。牲畜拉车时由颈部受力，通过衡和辕拖动车子前进，被称为“颈带式系驾法”。由于颈带压迫牲畜的气管，跑得愈快呼吸愈困难。而不迟于汉初，中国已采用“胸带挽具”。
1980年在陕西临潼秦始皇陵封土西侧出土了两辆铜马车，全副挽具都用金属逼真地复制了出来。驾车的两匹服马所负之轭的内轲上各引出一条靷绳来拉车，两靷的后端系在舆前的环上，再用一条粗绳将此环与轴的中心相连接。这样真正受力的部件是叉在马肩胛前的轭，传力的则是靷，因而完全不影响马的呼吸。西方古车直到公元后才开始缓慢改进，在车上装双辕要到3世纪时才在出土的雕塑中见到，比我国晚了约六百年。西方古车上出现胸带式系驾法的时间不早于8世纪，而这时中国古车的系驾法却又向鞍套式过渡了。
宋代和金代的辂（辂古代车名，多指帝王乘坐的大车）
（左上图）马和之《孝经图》中的辂（右上图）金代卤簿纹铜钟上的辂
中国系驾法示意图（左下图）轭靷式系驾法秦始皇陵2号铜车（前3世纪）河南禹县空心砖（前1世纪）
（中下图）胸带式系驾法
（右下图）鞍套式系驾法~西安元·段继荣墓出土陶车（1265年）
（源自孙机著《中国古代物质文化》）
中国古车向鞍套式系驾法过渡的历程相当漫长。由于胸带系驾法的车，车轭的位置偏高，车的重心随之拾高，高速奔跑中转弯时容易翻车。所以自2世纪起，马车降低身段，以牛车为师。从东汉未到魏晋，牛车已崭露头角。牛车粗大且弧度很小的车辕，能保证行车的稳定，于是马车也来仿效，唯牛首是瞻了。而且不晚于元初，我国出现了采用“鞍套式系驾法”的车。此法避免了木衡轭对马造成的磨伤，降低了支点，放平了车辕，既保持了行车的稳定，又适应了马体的特点，使马拉车的力量能够充分发挥。至此，近代式的系驾法算是基本完成，并一直沿用到今天。
综上所述，我国古代马车在系驾方面采用过轭靷式、胸带式和鞍套式三种方法，其使用时间约相当商周至秦，汉至宋以及元以后这三个时期。它们都是我国独立的发明创造。都是在不断提出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当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才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用畜力作运输动力来代替人力，是我国陆路运输的重大进步。随着时代进步，各种能源的机动车辆早已替代了畜力车。但畜力车作为载客运货的运输车辆，仍然得到普遍使用，并延续至今现在的我国广大北方农村。南朝作家袁淑，曾在他的文学作品中称赞畜力车，说：“若乃三军陆迈，运粮艰难，谋臣停算，武夫吟叹，尔乃长鸣上党，慷慨应邗，峡岖千里，荷囊致餐，用集大勋，历世不刊！“追寻畜力车的四千年岁月，我们不能忘记“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的巨大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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