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朔风:奥司他韦、玛巴洛沙韦,药物的命名也是大有学问
北方朔风:奥司他韦、玛巴洛沙韦,药物的命名也是大有学问
药物命名不仅仅是简单的文字组合,它背后蕴含着丰富的科学知识和历史积淀。从1950年代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国际非专利名称(INN)系统至今,药物命名规范不断完善,不仅帮助人们快速识别药物的物质和活性成分,更推动了全球药理学知识的普及和规范化。
药物命名规范
考虑到上述因素,药品最好还是有个专有名称。
好消息是,这一点早在1950年就有人想到了。当时的世界卫生组织提出了国际非专利名称(INN)这个概念,并在1953年发布INN的第一版,至今已多次更新。今年即将召开第80届INN咨询会,各国的医药从业者与卫生部门成员将参与讨论,制定药物命名的具体标准和规章制度,进一步完善药物名称的使用。
我国的相关规章制度也在不断完善。医药监管部门从1990年代开始就着手制定和改进。2006年发布的《处方管理办法》对药物名称做出了更详细的规定。参考国际命名体系,我国的相关部门推出了《中国药品通用名称》(CADN)。如果回忆过去,我们不难发现,上世纪的老药命名经常比较随意,这某种程度上算是时代印记的残留了;越新的药物,命名就显得较为系统。
这种命名方式有助于识别药物的物质和其中的活性成分。世界卫生组织会用多种语言发布这些标准名称,包括英文、中文、拉丁文、俄文、法文、阿拉伯文和西班牙文。奥司他韦和玛巴洛沙韦正是这一命名体系下的标准名称。
在这套命名体系之下,每个药物的名称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过,相似类型的药物会有类似的词干。比如说,在中文中,抗病毒药物的“韦”字,在英文中是“vir”,源自“virus”(病毒),用来标明这些药物具有抗病毒作用。
实际上,这一系统还可以细分,因为抗病毒的原理有很多种,所以词根还会有增减。比如:
- 词根“navir”,代表的是治疗HIV的蛋白酶抑制剂,在中文里通常会被翻译成“那韦”,如利托那韦;
- 针对丙肝病毒的蛋白酶抑制剂,词根是“previr”,翻译成“匹韦”的占了多数;
- 奥司他韦则是针对流感病毒的神经氨酸酶抑制剂,这类药物的词根是“amivir”;
- 玛巴洛沙韦则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原理,它是一种帽依赖性核酸内切酶抑制剂,所以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词根,翻译过来是“沙韦”。
类似原理还适用于其他药物,比如说:
- 我们熟悉的头孢,英文的词根是“cef”,不过不是放在单词的后面,而是单词的前头;
- 临床上常用来控制血压的血管紧张素II受体阻滞剂,词根是“sartan”,中文一般翻译为“沙坦”;
- 用来抑制胃酸过多的质子泵抑制剂,词根则是“prazole”,中文一般翻译成“拉唑”。
如果我们观察药物的标准命名,会发现大多数药物的命名都遵循这样的规律。
尽管自1953年以来,世卫组织的命名系统已能涵盖绝大多数临床用药,但仍有一些药物的命名并未完全遵循这一规律。实际上,世卫组织的命名系统以及各国医药机构的命名方式,都是在不断摸索和实践中逐步形成的。
这里就有一些反例。比如刚刚说了头孢类抗生素的标准命名通常以“cef”开头,但是实际上有些早期的头孢菌素类药物在美国的常用名称以“ceph”开头,并没有按照国际非专利名称进行修改。
世卫组织的原则是,如果某些早期药物的名称已经成为习惯,或在某个国家已建立了标准名称,那就沿用之前的名称。
各国的医疗机构也会按照本国的国情进行调整。
例如,扑热息痛在中国的药物通用名称应为对乙酰氨基酚。
资料图
扑热息痛这个旧名称是对“paracetamol”一词的音译,平心而论,这个翻译很不错,既保持了发音,还体现了药物的特性,即解热止痛。然而,按照当代药物命名体系,这样的翻译显得有些不严肃——扑热息痛发明于1878年,当时的药物命名体系没有现在这么完善;而“扑热息痛”这个商品名翻译出现的时候,新中国还没有成立呢。
在目前的世卫组织国际非专利名称系统中,其他国家的药物标准名称都是“paracetamol”的不同形式,而中文标准名称为对乙酰氨基酚,它对应的英文单词应为“acetaminophen”,这都是各国根据自身习惯进行的调整。
面对新挑战,世卫组织会及时更新命名规则。比如,最近十几年,单克隆抗体类药物在临床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鉴于这类药物的特殊性,命名系统需要专门调整。世卫组织在2009、2017、2021和2022年就对单克隆抗体的命名规则进行了多次修订。虽然基本原则仍然根据抗体的特性和治疗疾病进行调整,但是变化的幅度着实不小。
可以预见,未来针对新类型药物,这套命名系统还会有更多的调整。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实际上,世卫组织为了协调国际非专利名称的标准化,还做了很多其他工作。比如,在药物名称互相翻译时,会尽可能地要求这些标准名称同源,同一个药物的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名称,即使是不懂这些外语的人都能看出相似性。当然了,中文由于是独立的语言系统,不在这一范畴内。这么做,是为了让全球的卫生工作者和患者在使用其他地方的药物时,尽可能不受阻碍。
此外,为了避免翻译读音差异过大(比如某些非英语国家的明星名字翻译过来,和原音差异巨大),世卫组织还制定了一套专门的拼写规则:用“f”代替“ph”,用“t”代替“th”,用“e”代替“ae”或“oe”,用“i”代替“y”,避免使用“h”和“k”。而在中文实践中,我们常使用一些化学领域特有的较生僻字来指代复杂的药物名称,以避免与日常词汇混淆,比如“唑仑”“泮”等。
实际上这套命名系统除了完善药物命名之外,更多的意义在于推进药理学知识的普及和规范化。2019年,世卫组织推出了国际非专利名称学院项目,目的就是通过推广药物命名知识,帮助第三世界国家的医疗从业者实现药理学知识的覆盖。
结语
当代药物学无疑是高度系统化的,连这些看似平常的药物名称,其实也蕴含着人类药理学历史的积淀。这些命名不仅是当前分类学的成果,也是全球化愿景的体现,这无疑是十分有趣的现象。
或许,人类大多数科学技术的发展正是如此。通过不同的视角,我们可以看到科学技术进步的足迹。
本文原文来自观察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