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小白 wenxiaobai
资讯
历史
科技
环境与自然
成长
游戏
财经
文学与艺术
美食
健康
家居
文化
情感
汽车
三农
军事
旅行
运动
教育
生活
星座命理

管虎新作《狗阵》:生猛有余,情感不足

创作时间:
作者:
@小白创作中心

管虎新作《狗阵》:生猛有余,情感不足

引用
澎湃
1.
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7781199

继执导《斗牛》十五年后,《狗阵》是管虎再次将焦点对准人和动物的一部电影。这部电影也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一种关注”大奖。《狗阵》的故事发生在2008年一个荒凉的小镇上,一个坐牢十年刚出狱的边缘人,和一只被全镇追捕的流浪狗之间相互救赎、彼此慰藉的历程,让这个在时代里掉队的人重新拥有了再上路的力量。

这部电影气质冷峻,拥有着强烈的作者表达倾向,管虎抛弃了过往执导商业电影中的经验,依靠艺术直觉将自己长久以来被压抑的表达欲,全部过剩地倾泻在了《狗阵》里。好处是他早期生猛的批判性得以回归,但弊端是电影中不仅堆砌了大量符号性内容,容易让观众不知所云,而且剧情结构的冗长松散,过度留白,也让主人公的情感变化缺乏连贯性。

不过影片结尾动物园被打开,骆驼、猩猩、老虎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游行的画面,仿佛有种马尔克斯小说里魔幻现实主义的奇观性,这也是管虎电影里与众不同的气质。无论是《斗牛》中农民和奶牛之间的相爱相杀,还是《杀生》中人比畜牲还残忍的阴暗面,管虎总是着迷于书写人身上的动物性,和动物身上的人性。而透过观看,观众仿佛也能释放自己心中的那份野性。

人与狗的命运对照

《狗阵》中彭于晏饰演刚刚刑满释放的二郎,二郎入狱前堪称小镇明星,玩乐队,骑摩托,做马戏团表演,一度走在时代前沿。但十年牢狱让他与时代隔绝,也关上了他与别人正常沟通的窗口。出狱之后,他沉默寡言,但亦渴望重新融入社会,可周遭环境或隐形、或直接的排挤,都让他被困在偏见的阵列中,无法自救。

而与二郎的命运相对应的,是流浪狗的命运。它们同样处于人类社会的边缘,是这个小镇里的不稳定因素,需要被清剿才能让社会恢复安定。于是镇上组织打狗队,疯狂地追捕流浪狗,甚至家养狗不办狗证也要强行拉走,最后再将这些无名狗悉数卖掉。

狗是不会说话,只会用叫喊来表达愤怒,二郎则是选择不说话,用沉默来抵挡世界的敌意。从囚禁在笼中的黑狗身上,二郎看见了被世俗偏见困住的自己,这让他对黑狗产生了怜悯之情,行动从抓狗变成了放狗。而二郎和黑狗的关系也从相互追捕的敌人,变成了密不可分的伙伴。

黑狗之于二郎,就像他身上缺失的那个“半圆”——一个野性的、张狂的、倔强的、遵从本心的自我。那是曾经的他,在社会的毒打下已消失殆尽,但黑狗的出现让二郎再次想起了真实的自己。他弹起了尘封的吉他,看望了久未见面的父亲,甚至还对马戏团的一个女孩葡萄产生了好感。因为有了黑狗忠诚的陪伴,二郎愿意走出自己画地为牢的世界,从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人,成为一个重新与社会发生连接的人。

二郎之于黑狗,是一个值得用命守护的朋友。虽然二郎曾经试图抓捕过黑狗,但在众人都拿棍棒驱逐它时,在冰雹将它砸的体无完肤时,是二郎保护了它。因为有了二郎的保护,黑狗不再是一条被人驱逐的流浪狗,而是一条有家可归的自由之狗。为了回报这份爱,黑狗不仅忠诚地守护在二郎身边,还屡次在二郎遇到危险时,破窗而入,舍命相救。

在这一人一狗相互救赎的故事中,人身上的动物性和动物身上的人性被体现得淋漓尽致。管虎曾在采访中提到,“动物性是《狗阵》真正的主题,每个人身上都有动物性,但一路长大一路丢失,当我们长大后开始遵循规则扮演社会角色,越来越束手束脚,动物性就慢慢被尘封了。但二郎不甘心被尘封,他还是想再次上路。因为这只狗带来的慰藉,二郎才再次捡起了梦想和欲望。”

即便他们最终失去了彼此,但他们曾在彼此的陪伴下找到了新生的勇气,也在荒野上一群野狗的注目礼下,携手走出了各自的“狗阵”。

父与子的沉默和解

在影片的结尾,管虎在字幕中写道:“谨以此片献给我的父亲。”可见除了表达自己,《狗阵》也是一部对父亲的怀念之作。

管虎曾表示自己和父亲的交流并不多,去年当管虎正在为《狗阵》做后期时,父亲管宗祥去世了。那些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只能放在心头,借着影片表达了出来。

似乎与现实对应,《狗阵》中的父子关系也是沉默而默契的,父亲照顾着无人问津的动物园,二郎保护着被人追捕的黑狗,他们都有着同样的执念,也有着不善表达的爱。

父亲爱二郎的方式,是从他入狱以来,每年定期为他存钱;二郎爱父亲的方式,是完成父亲的遗愿,为他照顾动物园。当父亲还在世时,两人之间总是格外生疏,反而是那只黑狗,将爪子搭在了生病的父亲身上,替二郎表达了那份不舍和依恋。当二郎最终决定给父亲拔管时,窗外的人们在庆贺奥运会,欢乐与哀伤,不过一墙之隔。二郎犹豫不决的手,仿佛表达了那种遗憾之情,但也仅限于此了。

而现实生活中,管虎曾说自己在《老炮儿》中跟父亲有过一次肢体接触,“我背着他的时候觉得他好轻,那是一种生命在流逝的感觉。我的心变得很软,我内心老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也没说出口,到最后也没说。”

如果说沉默是电影中二郎与父亲关系的主色调,那么温情就是二郎和黑狗之间的背景板。当黑狗因内脏破裂最终去世时,二郎仿佛失去了灵魂的一部分,但黑狗留下的孩子小黑狗却象征着一种新的希望。正如片中二郎的朋友说的那样:“希望儿子能强过老子”。二郎失去了黑狗,也失去了父亲,但他们都给二郎留下了遗产——是再上路的勇气,也是血脉里传承的倔强。

在这部电影里,父子关系的处理显然不如人与动物的感情更加细腻、深厚,一方面是因为彭于晏的眼神缺少深度,过于平淡,所以观众很难透过沉默的表象看见内在欲说还休的情感;另一方面是父亲的戏不够完整,留白过多,让观众难以理解父子之间的深层羁绊,比如为什么父亲会执着于照看动物园,为什么父子之间有这么深的隔阂,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争吵和故事。

这些细微的关于人物的问题,似乎被导演搁置了,没有做出一种明确的解释。虽然不解释也是一种解释,但对观众来说,就少了那把打开人物内心的钥匙,对很多情节自然也无法产生共鸣和代入感。

被抛下的他们如何再出发?

在《狗阵》中,二郎总是试图骑摩托车飞跃悬崖,那象征着他心里的一道坎,过去他曾在这里逼死了受害者,此岸是沉重的过去,而彼岸是自由的未来,他想飞过去,但总是掉进坑里。幸运的是悬崖的一侧,总有一只狗在等待他,从未抛下他。

还有据说因为被狗咬变傻的二郎同学,每天站在街道口指挥交通,却在镇上的人们都去旷野里看日食时,放走了动物园里所有的动物。这个举动虽魔幻现实,但细想之下也有来由,也许当“傻子”去动物园时,看到被囚禁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老虎,会想到人们看待自己时的目光。而他释放动物时,又何尝不是在释放自己被压抑的孤独内心呢?

他们都是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里,被抛下的渺小个体。而那个荒凉的小镇,也是在城市化进程中被落下的地方。无论是二郎出狱后想要融入社会,还是小镇想要进行现代化建设,他们都陷入了现实的困境和精神的困境,想要寻找“破阵而出”的方法。

对于被抛下的渺小个体的关怀,是管虎创作这部电影的初衷,而“再上路”就是他给出的答案。最后二郎骑着摩托车试图飞越悬崖,再次失败了,但这一次,他没有被心魔困于此地,而是选择绕过悬崖,带着小黑狗踏上了新的征程。

这当然是一种典型的凯鲁亚克式的“在路上”结局,纵观全片,二郎的命运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他的成长弧光体现在了心境上,他从一个畏畏缩缩的劳改犯,再次成为了自由洒脱的青年。尽管追不上时代的发展,但二郎找回了生命的野性,这才能真正让他“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管虎再次借由动物寓言表达了他对人生的思考,和第六代导演普遍的对边缘人的关注,但是从票房表现(上映四天2180.8万元)和一些观众认为难懂的评价中,也可以看出《狗阵》过于铺张象征意义,将奥运会、马戏团、地震、日食等众多符号堆砌其中,但缺乏深入链接人物和观众的情感纽带,导致有些观众连蒙带猜,不知所云。

尽管如此,《狗阵》还是让观众看到了那个久违而熟悉的管虎。执导商业片多年之后,他再次回归纯粹的自我表达,影片中肆意流淌的野性和浪漫,虽缺乏克制,但依然如重拳般击中了观众的神经。

© 2023 北京元石科技有限公司 ◎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4294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