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意识的更新与再构——“五四”新文化运动深层解读

文化意识的更新与再构——“五四”新文化运动深层解读

“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中国近代史上一次深刻的文化变革，其核心在于文化意识的更新与再构。本文从文化意识的角度，深入剖析了这场运动的历史背景、发展脉络及其深远影响，为我们理解中国现代化进程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陈平原先生说：“在很多才华横溢的研究者看来，作为课题的'五四新文化’，早已是明日黄花，不值得格外关注。原因呢，据说是研究著作汗牛充栋，该说的都说了，很难再有新的发现……可我还是认定，这一曾经十分时尚，如今略显落寞的题目，仍然蕴涵着无限生机。”毕竟文化本身的包容性在人文社会科学中是无与伦比的，再多的研究著作也不可能把“五四”新文化运动发生的根本原因全面触及，这也可能就是“五四新文化”这个课题蕴涵着无限生机的原因。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普遍认为落后就要挨打。然而，历史事实表明，整个19世纪前半叶，中国国力都强于日本，中国人均国民收入在世界上也处于领先地位，这说明中国并非贫穷落后。那么，中国为什么会在甲午战争中惨败？为什么“五四”新文化运动没有在晚清发生，而是在1919年5月4日爆发？其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

中国的近代史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期是从鸦片战争到中日甲午战争，这一时期人们主要从器物层面认识到落后；第二期是自甲午战争到“五四”运动以前，人们开始从制度层面寻找原因；第三期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人们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在于文化。这一系列探索过程，从洋务运动到戊戌变法，再到辛亥革命，最终指向了文化意识的变革。

辛亥革命后，虽然推翻了封建帝制，但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局面并未得到根本改善。这促使人们进一步思考：为什么制度变革难以取得预期效果？答案逐渐指向了人的素质和文化层面。鲁迅曾指出，如果不改造“国民性”，无论是民主共和还是其他什么制度，都难以真正实现。因此，“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本质就是一场文化意识运动，其核心任务是转变国民的传统文化意识，构建新的现代化文化意识。

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两种思想最为醒目，那就是“德先生”和“赛先生”——“科学”和“民主”思想。这两种思想所包含的新基本法则、精神、理念，都是中国传统文化所缺乏的。它们逐渐动摇和消解着人们的传统文化观，很快成为人们最主要的文化意识，控制和导引着新文化运动的发展和建设方向。

“科学”本身是一种人文理想，它不仅关注自然界的规律，更关注人的本质和价值。胡适在《科学与人生观》一书中，详细阐述了科学对人类认知的十大影响，这些影响都指向了对人的本质和价值的重新认识。

民主思想则直接针对西方中世纪的专制统治，要求解放被宗教、神权束缚的人们，给人们以自主权。它的最高理想是自由、平等，实际上是西方“天赋人权”意识的延伸和进一步完善。“五四”学人将这一概念引入中国，强调自由政治的精神在于使每个人都能自由公平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五四”白话文运动和新文学运动是这场文化意识变革的重要组成部分。白话文不仅仅是语言形式的改变，更是一种文化意识的转变。它渗透了西方现代文化意识，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新文学则通过文学创作，进一步传播和强化了现代文化意识。

“五四”现代文化意识是在与西方文化的交流对话中发展建构起来的，而翻译则是这种交流对话的主要方式。通过翻译，西方现代文化意识被选择性地吸收和融化，与中国传统文化意识相互碰撞、融合，最终形成了新的文化意识体系。

研究“五四”文化意识的改造、变化，对于当下文化建设具有重要启示。当前，中华民族面临着两大亟须解决的课题：一是如何理性地看待并汲取世界上具普遍性和时代性的文化；二是如何培育新的文化意识，以应对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全球性挑战。

迄今为止，国内外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研究成果丰硕，但直接从文化意识角度进行解读的研究相对较少。这为深入理解“五四”新文化运动提供了新的视角和研究方向。

如果说一个民族在自己的历史中，总是存在着一个或几个文化轴心期，并在文化轴心期形成民族轴心文化特色和民族轴心文化传统的话，那么，中华民族就应该有两个文化轴心期。第一个文化轴心期无疑是殷商至春秋战国时期，这个时期形成了中国古代轴心文化及传统；第二个时期则是近代至“五四”时期，这个时期形成了中国现代轴心文化及传统。而轴心文化及传统一旦形成，便具有相当的稳定性，不轻易发生变更。其内在原因是什么呢？以为是轴心文化的文化意识没有发生变化。人的意识千姿百态，文化意识的质素也复杂多样，因而一种文化的文化意识不是由单一成分，而是由各种质素交合在一起构成的。只有文化的文化意识体系构成之后，轴心文化也才最终得以形成。因为文化的产生、发展、运行是由文化意识在监督、控制、导引的（关于意识的这种功能探讨见本书第一章）。因此，要对一种文化进行研究，就必须对该文化的意识体系进行研究。那么，中国古代文化意识体系是什么？中国现代文化意识体系是什么？“前中国古代文化”意识体系是什么？未来中国的文化意识体系又是什么？确定的原则和标准是什么？文化意识体系为什么要发生改变？它和中国古代文化或现代文化有什么样的关系？尽管我们不容易对文化意识的每一个成分进行描述，但我们还是可以勾勒文化意识体系的概貌：社会因为人而存在，文化因为人而产生，人类社会的发展就是“人”的不断生成和完善。所以，文化的核心是“人”，文化意识的顶梁柱自然也是以“人”为纲或总扭结点的“人学”意识，它的变化昭示着文化意识本身的变化。而形形色色的文化意识都能在文学中得到反映，文学以审美娱乐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文化意识，动摇着固有文化的根基，那么文学不仅是文化意识最典型、最集中的体现，也是文化意识和文化变革的急先锋；文化意识是在文化之间的交流对话过程中得到更新和发展的，所以文化意识运动的发展根本就是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对话。而怎么思，怎么想，受一个人已有文化意识的支配，因此语言不仅是交流思维的工具，也是思想意识的本体。“扭结点”、“文学”、“交流对话”和“语言”这四个要素共同构成了文化意识体的基本轮廓。本书就是从构成文化意识这一基本轮廓的四个要素入手，来触摸“五四”文化意识发生嬗变的表现、原因及它与“五四”新文化、新文学（白话文）之间的双向互动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