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夺殖民地?围堵新兴经济体?英德为何走向对抗?
争夺殖民地?围堵新兴经济体?英德为何走向对抗?
将一战前的英德矛盾简单归结为“争夺海外殖民地”是一种过于简单粗暴的观点。当时的德国人确实对殖民地越来越上心。虽然德意志帝国的海外殖民地不多,但还是挺有价值的。德国人在非洲种咖啡、种花生,其中咖啡一开始不是很成功,但花生成了重要经济作物。一直到沙赫特博士跟英国人讨价还价的时候还在谈德属非洲的植物油。
把一战前的英德矛盾简单归结为“争夺海外殖民地”是一种过于简单粗暴的观点。
当时的德国人确实对殖民地越来越上心。虽然德意志帝国的海外殖民地不多,但还是挺有价值的。德国人在非洲种咖啡、种花生,其中咖啡一开始不是很成功,但花生成了重要经济作物。一直到沙赫特博士跟英国人讨价还价的时候还在谈德属非洲的植物油。
德意志帝国广泛参与殖民和海外贸易,让很多德国人都对世界有了更直观的印象,比如在包装纸和广告牌上印着小黑人的巧克力就让很多德国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殖民地的诱惑”。殖民地虽然在德意志帝国的经济总量中比重并不大,但确实在德国的普通民众中间唤起了一种殖民情绪。
德属东非的德国驻军接受检阅
那么德国因此与英国发生了冲突?实际上,英国人并不反对德意志帝国拥有海外殖民地。其中最关键的理由是德意志帝国虽然奉行贸易保护政策,但德意志帝国的高关税仅限于帝国本土。德意志帝国的殖民地并不对外国商品征收保护性的高关税。也就是说相比会把保护关税带到殖民地的法国,英国商品在德意志帝国的殖民地受到的是更公平的对待。
其次是英国人认为,以德意志帝国弱小的海军力量,拥有更多的海外殖民地、殖民经济在德意志帝国经济里的比重和影响更大、德国商人更多地参与到世界贸易里,会让德意志帝国更愿意跟海上霸主英国合作。所以俾斯麦执政时期英国在德国的海外扩张方面即使不是在奉行一种鼓励性的政策,至少也是一种善意的态度。因为殖民地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奉行保护政策的国家夺取的越多,对英国越不利。而在殖民地关税问题上比较合作也比较公平的德国参与到殖民竞争里去,对英国来说相对还要好些。
因此,就像《英德对抗的兴起》里说过的一样,殖民地问题不仅不是英德对抗的根源,相反在很大程度上它还是“英德协约”的动力。
约瑟夫·张伯伦
把英德矛盾归咎于英国对后发工业国的围堵其实也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英国的制造业确实受到德国工业的猛烈冲击,英国的制造业也在大声疾呼“保护关税”,约瑟夫·张伯伦先生甚至提出了“帝国关税同盟构想”。但遗憾的是1906年以“关税”为旗帜投入选举的保守党,遭遇了自由党的迎头痛击。
保守党失败的原因当然多种多样,但却说明了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制造业在英国社会里的影响并不足以让保守党连任。
事实上英国经济里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海外贸易、海运、金融、保险,这些势力对关税不感兴趣,而且对德意志帝国在殖民地奉行的比较公平的贸易政策也充满好感。事实上,一向被看作是战争源头的“伦敦金融城”反而对德国比较友好,而且坚定地反对战争。罗斯柴尔德在整个七月危机里为和平摇旗呐喊,一直到英国决心参战的时候,还在寻找避免战争的可能性。
同样的,制造业从业者本身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德意志帝国的崛起让英国的一部分制造业受冲击,但另一部分制造业却从中受惠。比如英国的炼钢厂固然受到了德国钢铁的冲击。但德国的廉价钢铁却让英国的造船厂得以提高利润、降低价格。英国的螺丝钉厂主大声疾呼“保护关税”,但英国的造船厂主和工人却觉得鲁尔区的东西让他们得到了喘息之机。
埃森的克虏伯工厂,1890年
所以单纯把英德矛盾归咎于经济因素看起来很有说服力,但其实却是非常自欺欺人的。德国和英国从一开始的两国宫廷的血缘关系、再到1890年的英德协定,本来起点是很好的。单纯的殖民地问题不足以让英德反目,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工业竞争也不足以让英德反目,哪怕再加上威廉二世的海军扩张,虽然这时候英德关系已经明显恶化了,但只要英国外交政策的基础依然是英俄两国在政策亚欧大陆上的长期对抗,其实两国都不至于要兵戎相见。
但英德友谊的最后屏障却因为日俄战争而意外地崩溃了。这时候威廉二世皇帝觉得自己“不战而胜”了,开始作为欧洲霸主张牙舞爪。法俄两国趁势鼓吹“法俄在德国面前不堪一击”“欧洲大陆在拿破仑之后再一次要被一个强国独霸”,这时候英国才快速转变了自己的外交政策。
即便自由党的大佬们已经决心一旦欧洲战争爆发英国必须站在法俄一边,在讨论“英国该以什么方式参战”的时候,他们还是表示“不知道”,也就是找不出一个可以说服英国人对德国开战的理由,只能把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留给将来”。然后1914年德国军队就帮他们找到了借口。
德军占领安特卫普
1900年前后,人们经常指责英国外交部奉行一种“冷漠的就事论事”的政策。也就是英国人不讲传统友谊,不考虑一贯作风,用一种敷衍搪塞的态度对待被送到外交部的每件大事。但事实上德意志帝国的外交政策也是一种就事论事的态度,德意志帝国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只不过德意志帝国的大人物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们装作自己有一个大计划,故弄玄虚地把自己的每一次敷衍搪塞都说成是“外交大棋”当中的一步。
英国外交是在每一个问题上懒洋洋、打呵欠流眼泪、漫不经心。德意志帝国则是在每一个问题上张牙舞爪、虚张声势。英国人敷衍每一个人,德国人吓唬每一个人。最后英国人被法俄拖进了战争,德国人则被奥匈帝国骑着闯入了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