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所见：易经数字卦
金文所见：易经数字卦
从新石器时代至商周时代的一些骨角器、陶器及青铜器上，时常可见刻有3个或6个一组的数字，这些数字究竟是什么？经过多位学者的研究，最终发现这些数字实际上是易经数字卦。本文将通过具体案例，为您揭示金文中所见的易经数字卦的奥秘。
从新石器时代至商周时代的一些骨角器、陶器及青铜器上，时常可见刻有3个或6个一组的数字，郭宝钧《一九五〇年春殷墟发掘报告》以为是“奇字”“习刻”，唐兰《在甲骨金文中所见的一种已经遗失的中国古代文字》认为是“古代文字”，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认为是“族徽”。后来，张政烺在《试释周初青铜器铭文中的易卦》中考证指出，这些3个或6个一组的数字，是易经数字卦。
数字卦所用数字包含从1到9的九个数字，奇数表示易卦的阳爻，秦汉以后至今用一长横表示，偶数表示易卦的阴爻，秦汉以后至今用并列的两短横表示，三个数字组成一个单卦（八卦），6个数字组成一个重卦（六十四卦）。但在不同的时期，这九个数字的选用却是不同的，反映了易经的发展演变。
新石器时代，数字卦所使用的数字有一、二、三、四、五、六。在1979年江苏海安县青墩遗址考古发掘的骨角枘和鹿角枝上的数字卦中，如：三五三三六四（艮下乾上，遁卦）、六二三五三一（兑下震上，归妹卦），其所使用的数字有一、二、三、四、五、六。张政烺指出这批资料所见数字卦用一、二、三、四数目字，说明它的原始性，认为这应是易卦发展史上的早期形式，可以倨以探寻易卦起源的地点问题。
在商周时期的数字卦中，常见使用的数字是：一、五、六、七、八，在周原甲骨文所见数字卦中，有用“九”取代“七”的情况。
在1978年湖北江陵天星观出土的战国楚墓的竹简上，数字卦数字选用：一、六、八、九，不见二、三、四、五、七。
下面本文就商周金文中所见的数字卦作简单介绍：
八一六盘
时代：周初。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10016。
现藏：美国。
铭文：八一六。
八和六是偶数，表示阴爻，一是奇数，表示阳爻，这就是八卦中的“坎”卦。
依据《周易》之《说卦传》的解读：
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为矫輮,为弓轮,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其于舆也为多眚,为通,为月,为盗,其于木也为坚多心。
堇伯鼎（两件）
时代：西周。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2155、2156。
铭文：堇伯作尊彝。八五一。
- 偶数，表示阴爻，五、一，是奇数，表示阳爻，这是八卦中的“兑”卦。
依据《周易》之《说卦传》的解读：
兑为泽,为少女,为巫,为口舌,为毁折,为附决,其于地也为刚卤,为妾,为羊。
堇伯簋
时代：西周。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10571
铭文：堇伯作旅尊彝。八五一。
此器所见数字卦和堇伯鼎相同，应是同一时期同一人所作。
仲斿父鼎
著录：《三代》3.18.4，《殷周金文集成》2373。
铭文：仲斿父作宝尊彝。贞：七五八。
贞，占卜问卦之意，后面紧跟数字卦，实证商周时期骨角器、陶器及青铜器上面的三个一组或六个一组的数字为数字卦。七、五是奇数，表示阳爻，八，偶数，表示阴爻，这是八卦中的“巽”卦。
依据《周易》之《说卦传》的解读：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
效父簋（两件）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3822、3823。
铭文：休王赐效父呂三，用作厥宝尊彝。五八六。
五、奇数，表示阳爻，八、六，偶数，表示阴爻，这是八卦中的“艮”卦。
依据《周易》之《说卦传》的解读：
艮为山，为径路，为小石，为门阙，为果蓏，为阍寺，为指，为狗，为鼠，为黔喙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多节。
六六一一六一盤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10019。
铭文：六六一一六一。
此盘铭的数字卦属于重卦，即由两个单卦组成的六十四卦之一。
- 偶数，表示阴爻，一，奇数，表示阳爻，前三个数字组成的是“震”卦，后三个数字组成的是“离”卦，震上离下，这是六十四卦之一的“丰”卦。
丰卦的卦爻辞如下：
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六二：丰其 ，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
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昧，折其右肱，无咎。
九四：丰其 ，日中见斗，遇其夷主，吉。
六五：来章，有庆誉，吉。
上六：丰其屋， 其家，极其户，阒其无人，三岁不见，凶。
六六一六六一甗
出土：陕西宝鸡周原周初墓葬出土。
时代：西周早期。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788。
铭文：六六一六六一。
这是由两个单卦“震”卦，即震上震下，组成的重卦“震”卦。
震卦的卦爻辞如下：
震：亨。震来 ，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初九：震来 ，后笑言哑哑，吉。
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六三：震苏苏，震行无眚。
九四：震遂泥。
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震不于其躬，于其邻，无咎。婚媾有言。
者囗鼎
时代：西周早期。
现藏：上海博物馆。
著录：《殷周金文集成》1757。
铭文：七六八六七五。者囗。
依据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可知这件金文的数字卦为，艮上兑下的“损”卦。
损卦的卦爻辞如下：
卦辞：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彖》曰：损，损下益上，其道上行。损而有孚， 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二簋应有时。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
《象》曰：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
损卦爻辞如下：
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
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
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
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
上九：弗损益之，无咎，贞吉，利有攸往，得臣无家。
召卣
时代：商末或周初。
著录：《三代吉金文存》卷十二，45页；《殷周金文集成》4868。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铭文：一一六八一六。召。（或认为卦文倒写，召字正写，卦文倒过来则是六一八六一一。召）
依据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可知“一一六八一六”为巽上坎下的“涣”卦。
涣卦的卦辞为：
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
《彖》曰：涣“亨”，刚来而不穷，柔得位乎外，而上同。王假有庙，王乃在中也。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
《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涣卦的爻辞如下：
初六 用拯马壮，吉。
象曰：初六之吉，顺也。
九二 涣奔其机，悔亡。
象曰：“涣奔其机”，得愿也。
六三 涣其躬，无悔。
象曰：“涣其躬”，志在外也。
六四 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象曰：“涣其群元吉”，光大也。
九五 涣汗其大号，涣王居，无咎。
象曰：“王居无咎”，正位也。
上九 涣其血，去逖出，无咎。
象曰：“涣其血”，远害也。
若认为卦文为倒写，则成为“六一八六一一”，这是坎上兑下的“节”卦。
节卦的卦辞为：
亨，苦节不可，贞。
《彖》曰: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说以行险，当位以节，中正以通。天地节而四时成。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
节卦的爻辞如下：
初九 不出户庭，无咎。
《象》曰：“不出户庭”，知通塞也。
九二 不出门庭，凶。
《象》曰：“不出门庭”，失时极也。
六三 不节若，则嗟若，无咎。
《象》曰：“不节之嗟”，又谁咎也！
六四 安节，亨。
《象》曰：“安节之亨”，承上道也。
九五 甘节，吉，往有尚。
《象》曰：甘节之吉，位居中也。
上六 苦节；贞凶，悔亡。
《象》曰：“苦节贞凶”，其道穷也。
中方鼎（安州六器之一）
出土：北宋重和年间（1118年），在安州（今湖北孝感县）出土六件有铭铜器。
时代：西周早期。
著录：薛尚功《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王黼《博古图录》、王俅《啸堂集古录》、《殷周金文集成》2785。
铭文：唯十又三月庚寅，王才寒次。王令大史祝䙐土。王曰：“中，兹䙐人入事，赐于武王作臣。今贶畀汝䙐土，作乃采。”中对王休令。将鼎（将上鼎下）父乙尊。唯臣尚中臣。七八六六六六，八七六六六六。
依据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可知数字卦“七八六六六六”为易经六十四卦之艮上坤下的“剥”卦。
依据《周易》，剥卦的卦爻辞如下：
卦辞为：不利有攸往。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象》曰：山附于地，剥。上以厚下安宅。
爻辞如下：
初六 剥床以足。蔑贞凶。
《象》曰：“剥床以足”，以灭下也。
六二 剥床以辨。蔑贞凶。
《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
六三 剥之无咎。
《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
六四 剥床以肤。凶。
《象》曰:“剥床以肤”，切近灾也。
六五 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
《象》曰:“以官人宠”，终无尤也。
上九 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
《象》曰:“君子得舆”，民所载也。“小人剥庐”，终不可用也。
数字卦“八七六六六六”为坎上坤下的“比”卦。
依据《周易》，比卦的卦爻辞如下：
卦辞：
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
彖曰：比，吉也，比，辅也，下顺从也。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不宁方来，上下应也。后夫凶。其道穷也。
象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
爻辞：
初六 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它，吉。
象曰：比之初六，有它吉也。
六二 比之自内，贞吉。
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六三 比之匪人。
象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六四 外比之，贞吉。
象曰：外比于贤，以从上也。
九五 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
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顺，失前禽也。邑人不诫，上使中也。
上六 比之无首，凶。
象曰：比之无首，无所终也。
中方鼎铭文的大意是，在十三月庚寅这天，周昭王驻军在寒地。周王命太史把一块叫做䙐的土地赏赐给一个叫做“中”的人。“中”感激周王的赏赐，铸造了这尊方鼎来祭祀父乙，告慰祖先之灵。“中”担心䙐地臣民的臣服，为此进行了占卜，结果得到了《剥》卦和《比》卦。
依据《左传》和《国语》的筮例，可知《剥》卦和《比》卦，应该是卦变的关系，即占筮得到剥之比。其中剥是本卦，比是之卦，剥卦的六五和上九二爻属变爻。按朱熹的说法，一卦中有两个变爻的，就根据这两个变爻来占筮，而且以上爻为主。剥卦六五和上九的爻辞分别是:“六五:贯鱼，以宫人宠，无不利。上九，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其大意是：受宠得当，无所不利。而且君子居之，人民赖以安定，好像乘上车舆一样。这与要贞问的事情“唯臣尚中臣”正相一致，而且大吉大利。
从张政烺先生最早指出，甲骨卜辞及金文所见的3个或6个一组的数字为易经数字卦，以来，在学术界产生很大影响，推动了学界对易经的研究。本文选取了部分有关易经数字卦的金文材料。如需了解更多有关数字卦的情况，如甲骨文、金文、竹简等提供的资料，可以查阅其他相关资料。如：清华简《筮法》、李红薇的《商周金文数字卦辑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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