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义:想知道特朗普的中国策略,先要明白美国经济衰退的真相
罗思义:想知道特朗普的中国策略,先要明白美国经济衰退的真相
美国经济衰退的真相是什么?特朗普的中国策略又将如何影响中美关系?本文将通过详细的数据分析和图表展示,为您揭示美国经济衰退的真相及其对地缘政治的影响。
特朗普首个任期的经济表现
本节谈谈美国这些经济增长数据对其内政的影响,特朗普重返白宫的原因,以及特朗普所面临的政治形势。从GDP总量和人均GDP角度分析美国经济趋势是很有启发性的——因为人均GDP与生活水平的关系比GDP总量更为密切。
因此,图4为大家呈现的是二战后美国人均GDP长期增长趋势。以能消除短期经济周期波动的20年移动平均线计算,70年以来美国GDP年均增速不断下降——从1953年的4.9%降至1969年的2.8%、2002年的2.4%,到2024年则仅为1.3%。最后一个数字非常低,实际上已濒临停滞。
如此缓慢的人均GDP增速必然会加剧美国的社会和政治不满与动荡。这种情况已然发生,在特朗普首个任期、拜登执政期间以及导致特朗普再次当选总统的过程中,美国的政治对抗愈发激烈——其表现包括美国两党之间的言语交锋愈发激烈、2021年1月6日特朗普的支持者暴力冲击国会、拜登退出2024年总统竞选、总统选举前特朗普受到刑事指控、特朗普赦免大量参与1月6日美国国会大厦骚乱的参与者、特朗普重返白宫后迅速关闭美国国际开发署等整个政府部门等等。
除非能够扭转美国当前缓慢的人均GDP增长态势,否则就不可能稳定美国的社会和政治紧张局势。这反过来会产生重大的地缘政治连锁反应,而这将会影响中国。
图4
特朗普赢得总统选举不是他表现有多好,全靠拜登衬托
更重要的是,要了解美国的社会和政治形势,就要看美国人均GDP增长是否只为提高美国老百姓生活水平创造了可能性。这是否真的发生取决于GDP增长如何分配。
数据显示,即便近期美国人均GDP有所缓慢增长,这些好处也没有惠及美国老百姓——这方面的统计数据很容易解释为什么民主党会输掉选举,以及为什么这是可以提前预见的。在拜登执政期间的截至2024年第三季度的最新工资数据显示,美国人均GDP增长10.9%,但扣除通胀调整后的实际工资比拜登/哈里斯上任时还要低(见图5)。也就是说,占人口绝大多数的美国工薪阶层在拜登任期内过得更糟了。
图5
事实表明,拜登政府将财富从工人(美国大部分人口))手中重新分配给了资本家。图6显示,在拜登执政期间,从2021年1月至2024年第3季度,标普500指数上涨55.7%,通货膨胀率为21.0%,但美国名义周薪中位数仅上涨20.4%。
也就是说,资本家在扣除了通胀调整后的收益大幅增加,而工薪阶层(美国大部分人口)的情况变得更糟,与此同时,那些能够靠资本收入生活的人(美国一小部分人口)情况变得更好。因此,美国的社会和政治紧张局势加剧也就不足为奇了。
因此,拜登执政期间的轨迹也表明,如果特朗普反过来不能提高美国生活水平,他可能会重蹈拜登覆辙。社会紧张局势将再次加剧,特朗普会变得不受欢迎。因此,有必要指出的是,特朗普在2月底的民意支持率为45%,是有史以来美国总统在任期间最低的,仅次于特朗普第一任期的42% —— 自二战以来美国总统在任期间第一季度后的历史平均支持率为61%。截至2月16日,反对特朗普的人比例为51%,已经高于持支持意见的45%。
图6
特朗普第一任期内在经济上遭遇失败
特朗普声称,他的第一个任期在经济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但如上文的数据所示,他的说法与事实完全相反。如图1的数据所示,特朗普第一个任期的GDP年均增速为1.8%,是二战后历任总统中最低的。
特朗普可能会声称这是由于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这确实是一个因素,但事实上,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并没有大幅提高经济增速的记录。特朗普第一个任期内的经济缓慢增长(加上2020年5月乔治·弗洛伊德因种族主义谋杀而引发声势浩大的“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显然是他在2020年总统大选失败的重要因素。
因此,特朗普首个任期内以及拜登任期内美国经济增长极为缓慢的后果,印证了这种状况对社会和政治的破坏性影响,以及美国相当一部分人口生活水平下降。除非这一趋势能够逆转,美国经济增长加快,否则美国的社会政治局势将持续紧张,特朗普政府也将变得不受欢迎。因此,如果不了解这一实际情况,反而相信特朗普的自我吹嘘或专注于猜测他的主观意图,就会导致对美国内政形势的误读。
因此,无论是出于经济原因还是政治原因,特朗普执政期间的决定性问题在于其能否提高美国经济增速。分析实现这一目标所需的条件便构成了本系列其余文章的主题 。
美国GDP年均增速已经持续下降近60年
要初步评估提高美国经济增速的难易程度,以及由此带来的政治和地缘政治影响,就有必要将美国长期增长率考虑在内:这些增长率反映影响形势的重要因素,而这些因素有时会被纯粹的短期波动所掩盖。如图7所示,美国GDP年均增速已经持续下降近60年。以能消除短期经济周期波动影响的20年移动平均线计算,美国GDP年均增速从1969年的4.4%降至2024年的2.1%——下降幅度超过了一半。
显然,持续了近60年的经济放缓过程有着极其强大的根源。因此,只有特朗普解决这些问题,才能扭转美国经济持续大幅放缓。
图7
提高美国经济增速需要什么条件?
要确定哪些政策是提高美国经济增速所必需的,就有必要分析美国经济结构变化与美国GDP增长率变化之间的潜在关系。表1呈现的是上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2007-2019年美国GDP构成要素与GDP增长率之间的关系。
从统计数据来看,为了避免短期经济波动造成的失真,最好考虑整个经济周期。但为避免“摘樱桃现象”,附录1呈现的是从2007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前到2024年整个期间的这些相关性。该附录表明,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美国经济结构变化的相对重要性。
表1显现了一个清晰明了的模式。
表1
如果仅考虑短期(比如一年),美国GDP构成要素与其增长率之间的相关性属于中低水平,无论考虑的是正相关还是负相关——也就是说,美国GDP特定构成要素占比上升与GDP增长加快或放缓之间的关联不大。以一年为周期,固定资本形成净额的最高相关性为0.53,属于中等水平。所有其他一年期的相关性,无论是正相关还是负相关,都在极低的0.08到中低的0.47之间。
但是,随着时间跨度延长,相关性逐渐增强。从正相关性来看,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与GDP增长率之间的相关性,是美国GDP构成要素中最高的。一年期的相关性为0.53,五年期时升至0.71,而在12年期时则高达0.85。就负相关性而言,居民消费占GDP比重、出口占GDP比重、进口占GDP比重和总消费占GDP比重的12年相关性都很高,介于0.77到0.85之间。
这样的数据模式表明,在短期内,没有任何单一GDP构成要素对美国GDP增长具有决定性影响。但从中长期来看,美国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与GDP增长率之间存在的正相关性极高。也就是说,美国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与GDP增长率之间存在正相关性。与此截然相反的是,美国消费占GDP比重与GDP增长率之间存在极强的负相关性。也就是说,美国消费占GDP比重越高,GDP增长就越慢。
就当前目的而言,没有必要论述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与GDP增长率之间的因果联系,即究竟是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决定GDP增长率,还是GDP增长率决定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亦或是其他因素同时决定这两者。但这种极为紧密的相关性所带来的结果是,若不提高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GDP比重,就不可能提高美国GDP增速。
因此,特朗普要想在提高美国中长期增速方面取得成效就别无选择,只能试图提高固定资本形成净额占美国GDP比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