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黄宣：宁愿犯错，也不要无聊
歌手黄宣：宁愿犯错，也不要无聊
近期，湖南卫视音乐综艺《歌手2024》因“全开麦无修音”的直播形式火爆出圈，每期开播前从竞演歌手到选曲都被网友们高度讨论，“五旬老太守国门”、“格莱美大战草莓音乐节”等热梗更是成了网友们在赛博世界里狂欢的助兴噱头。
在异常热闹的讨论声里，夹杂着由于音乐的多维评价体系和观众审美参差导致的对歌手的争议。其中，口碑两极化最严重的人当属黄宣。这位来自中国台湾的音乐人，自称AKA东南亚巨石强森、台湾斯坦森、21世纪摩登大圣、肌肉章鱼哥、哈克南最后的表舅、自带风雨的男人，以一首《独上C楼》敲开节目的大门，后续又演唱了风格迥异的《思念》、《印第安老斑鸠》、《手拖手》，为《歌手》的舞台注入华语音乐新生代的血液。
讨厌他的人嫌弃他“吵”、“难听”，爱他的人赞美他“不循规蹈矩”、“才华横溢”。他的音乐似乎很难定义，跨越R&B、爵士、灵魂乐、摇滚与电子领域，但丰富精妙的编曲配器与律动感十足的演唱方式又自成一派，突破了华语音乐的框架。
音乐之外，黄宣本身同样是十分有趣的存在。他的发言，他的服装、表情和光溜溜的脑袋都是「舞台上的黄宣」表演能量的外延，也是他对外宣称“宁愿犯错，也不要无聊”的最佳注解。接下来，让我们来聊一聊黄宣，以他的成长为起点，音乐为核心，阐释一下为什么他是《歌手2024》最大的惊喜？
音乐之于他，如呼吸般自然
黄宣从小在充满音乐的环境里长大。母亲是福音歌手，姐姐是木琴演奏家，一岁时的他就被舅舅拍下拿着手电筒当麦克风跳舞的影片。选择音乐之于他，就如呼吸般自然而然。在姐姐和母亲的影响下，黄宣从小接触了大量的西方音乐，比如Brian McKnight、玛利亚·凯莉、福音Gospel、R&B、Neo-Soul等，各色音乐人和音乐风格共同影响了他，熏陶出五彩斑斓的音乐性格。
高中时，黄宣开始研究电脑编曲，并参与各个舞台的表演。虽然他从小就是学霸，但常常因为在教室弹吉他唱歌被老师训斥，索性就不再去学校，报考了独立联招的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之所以报考戏剧系，是因为他并不想要单行道般的人生，“音乐本来就是我已经会和喜欢的东西，我想跟它保持一点距离，不然我怕会失去对它的热爱”。（来自《NEUT》采访）
考上后读了两年，黄宣决定退学当兵，退伍后又去电视台做了购物频道的助理主持人。按照他的说法，电视台的经历提升了他的语言能力，让他理解了娱乐的本质。他在《歌手》节目中游刃有余的反应能力和恰到好处的抖机灵很大程度上归因于这段经历。
2014年，黄宣发表《羊皮先生》、《Meniere’s Buzzing》与《后现代独白》。2018年，黄宣作为Yellow摇滚乐团的主唱，以Yellow为名发行首张EP《都市病》，隔年获得第30届金曲奖最佳单曲制作人奖。凭借这张既富意境又具前卫性的EP，Yellow的核心人物黄宣正式走进公众的视野。
黄宣的Cyberfunk宇宙
《都市病》里的三首歌曲由黄宣完成词曲创作，具有很强的连贯性：《羊皮先生》讲的是一位开酒吧的黑心商人；《不开灯俱乐部》带着强烈的晕眩感讲述都市里的痴男怨女；《Meniere’s Buzzing》里受美尼尔氏综合征影响经常产生错觉的人是黄宣本人。这张EP是黄宣为现代都市书写的浮世绘，在乐迷圈引起很高关注度，同时奠定了他的个人风格：律动、实验、曲风融合、黑色幽默、Cyberfunk。
Cyberfunk是黄宣发明的词，是“赛博朋克（Cyberpunk）”的延伸，由于自己的音乐更贴近 Funk，便索性将Punk一词替换。据他所说，这不是音乐类型，而是一种生活智慧，鼓励大家与错误共生共存，从中发现意外之美。
第一张EP获得成功后，黄宣反而陷入了迷茫。一方面，他为获得的反馈感到开心；另一方面又因为与市场、与听众有所连接后，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去符合他们的期待。在这样的情绪下，诞生了第二张EP《马戏团》。
《马戏团》收录了《Rose Wayne》、《Dazzle》、《独上C楼》（feat.范晓萱）三首歌曲，糅杂了爵士、灵魂乐、Funk、R&B 等多种曲风。三首作品如同一部小说中的三个章节，从《Rose Wayne》的西部牛仔故事展开，掉入《Dazzle》迪斯科俱乐部的目眩神迷，最后以怅然的《独上C楼》结尾。
《马戏团》之后，Yellow推出了第一张专辑《浮世击》，由黄宣和余佳伦共同制作。「浮世」代表了专辑的前两章，是《都市病》与《马戏团》中的奇闻异事、乡野传说，象征着多元的世界；「击」则是第三章DDT，取自摔角技能「Deep Death Taste」，引领听者开启一段超时空漫游，从清醒到迷醉，从适应到挣扎，最终则从反抗到死亡。
这张专辑浓缩着黄宣的音乐才华和野心，把擅长的律动感、黑色幽默、摩登与复古的融合推向极致。在其中，爵士、Funk、摇滚、R&B、电子乐相互碰撞，浑然天成的嗓音时而阴柔、时而猛烈，与器乐声相互配合，绘制出一幅野性十足又性感邪魅的当代黑色狂想曲。
循规蹈矩对我来说有点可惜
在《Verse》的一次采访里，黄宣表示，规矩在自己身上不成立，但他也不认为这是某种艺术家性格。“某部分的我是很媚俗的。我是有点叛逆，但我并不反对循规蹈矩，只是那对我来说有点可惜。”
这段话里，可以提取两个信息，一个是叛逆，另外一个是媚俗。叛逆的部分，表现为他不断地在音乐地带里发现新大陆，流转与各类风格之中。媚俗的部分，表现为他偶尔会配合大众的期待，写出《想见你》的插曲《一天》，或是在节目里暂时放弃摆弄音乐实验，规矩地弹唱着芭乐情歌。
「求新求变，偶尔服从」，却无法用“矛盾”、“清高”等词语来形容黄宣。因为追求先锋和个性的创作标准，和接地气的舞台姿态，从来很难被明确分成雅和俗两个阵地，而是流行音乐的本质在黄宣这个人身上的一种侧写——兼具娱乐和创新，让听众共赏。
身为创作者，黄宣的确是大众审美里的非主流，但也不拒绝偶尔娱乐大众。因此在坚持己见和迎合期待的两端，他试图总体保持微妙的倾斜，又不至于只滑向一边。与9m88合作《怪天气》或许正是这一理念很好的诠释，编曲上尽量从简，柔和的声音诉说着男女之间的暧昧画面，整体上符合主流情歌的范式，但又通过爵士风格、细节处的声音设计反叛了主流情歌的呆板。
无论是“做有趣的音乐”还是“把无聊的音乐做的有趣”，“有趣”是黄宣创作上的重要法则。在他的观念里，宣扬小众音乐的清高大可不必，跟随容易传唱的路径也乏善可陈。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在于，在新的时代里，做出属于这个时代的有趣的音乐，而这，正是《歌手》舞台上最稀缺的东西。
本文原文来自《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