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给荷西安利的维生素U，原来诞生于斯坦福医学院
三毛给荷西安利的维生素U，原来诞生于斯坦福医学院
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中，曾给荷西服用一种名为“喜龙U”的维生素，这种维生素U最早源于斯坦福医学院的研究。本文将带你了解维生素U的发现历程及其背后的科学故事。
高中时喜欢看三毛。
多年后回看《撒哈拉的故事》，竟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细节。
三毛靠着自己的现代医学知识，在撒哈拉当地成了有名的“巫医”，许多当地土著都找她治病。
而在她身边的荷西却非常怕她，平日里绝对不给三毛治他的机会。
但有一天，荷西胃痛，三毛递给他一包叫”喜龙U”的药粉。
荷西自然是十分警惕，问“这是什么？”
平时就是一通各种试药的三毛，说：“你试试看再说，对我很灵的。”
因为胃痛难忍，荷西被勉强灌下了一包。
荷西对此非常疑惑，露出纳尼的神情：维生素竟然还有U种的？
不过不久后，他的胃痛却是真的好了。
三毛在撒哈拉时期，是在上个世纪70年代。
我有些惊讶的是，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有了维生素U这样的成品药。
当我回溯了历史，重新确认了一下时间线，发现这并不奇怪。
事实上，维生素U的概念，在1945年就被提出了，且来自于当时的斯坦福医学院。
维生素U的提出者，是那时在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加内特·切尼医生（Garnett Cheney MD）。
在1940年代，研究者们已经知道，大剂量的组胺和特定的止痛药能诱导动物出现胃溃疡。
切尼医生和团队的研究发现，饮食中的某些成分，特别是生的蔬菜中的一些物质，则能有效防止豚鼠出现组胺诱发的消化性溃疡。
他们发现，这些物质容易被热破坏，长时间暴露于空气也会失效。
而包菜中正存在这样的物质。
切尼医生认为，这种抗溃疡的物质是某种维生素，于是他将其取名为维生素U。
U取自溃疡（Ulcer）之意，维生素U，即指的是能修复溃疡的维生素。
在那个年代，胃溃疡的治疗并没有很好的药物——距离幽门螺杆菌导致胃溃疡的发现，还隔着40多年的时间。
许多胃溃疡的病人尝试过各种疗法，包括饮食调整、改变卫生习惯、使用解痉药、抗酸药以及镇静剂，也都只能获得暂时的缓解。
他们中的一些，在当时著名的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最后被诊断为泛化性精神神经症。
当时的医生认为，这些病人出现持续的胃溃疡，是因为他们思虑过度，“想太多了”。
最后，一些无可奈何的病人来到切尼医生这里，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改善。
而切尼医生，也开始了他的“维生素U”治疗试验。
在1949年，切尼医生发布了他在第一阶段的研究发现。
这项研究中一共仅纳入了13名上消化道溃疡的患者（其中7人存在的是十二指肠溃疡，6人存在的是胃部的溃疡）。
在试验中，切尼医生每天给这些病人提供每天至少1000ml的包菜汁。
通常是每天上午10点和下午2点分两次压榨好足够的量并冷藏，然后分5次给这些患者饮用。
每次用量200ml，早上10点半、午餐前、下午、晚餐前和晚上各一次。
为了控制变量，患者其他方面的饮食都保持相对正常，并且吃的其他食物都是煮熟的。
研究结果发现，包菜汁能迅速地促进上消化道溃疡在超声学和内镜学下的修复。
对于患有十二指肠溃疡的患者，溃疡的平均修复时间为10.4天，而在常规治疗的患者中，这一时间为37天。
而对于患有胃溃疡的患者，溃疡的平均修复时间为7.3天，而在常规治疗的患者中，这一时间为42天。
最后，切尼医生得出结论，包菜汁中存在的抗溃疡成分，对于人类的上消化道溃疡的修复也有着重要的意义。
这应该是科学史上第一次用包菜汁来治疗上消化道溃疡的研究。
虽然只是一项小规模的试验，但振奋人心的结果很快就吸引来了更多的受试者。
在随后的2.5年里，切尼医生继续治疗了大约100名溃疡患者。
在1952年，他发布了自己第二阶段的研究成果。
这100名患者中有74名是男性，有26名是女性，年龄从21到78岁不等（平均年龄49.5岁）。
同样的，这些患者在试验中，除了喝的包菜汁是生的，吃的其余的食物都是熟的。
包菜汁的剂量仍然是每天1000ml，分4-5次。
在100名患者中，有8名在初期就没有胃痛的症状，但X光检查下有清晰可见的溃疡创口。
而在92名存在胃痛患者中，有86名（93.4%）患者在两周内实现了胃痛消失，其中75人在一周内就实现了症状的消失。
部分患者进行了前后内镜或X光的对比，来判断愈合时间。
在17名符合条件的胃溃疡患者中，溃疡创面的修复时间为6-27天，平均为14天。
而在36名符合条件的十二指肠溃疡患者中，溃疡创面的愈合时间为6-32天，平均为12.9天。
当然必需指出的是，这项研究缺少一组完全可比的病例进行比较分析。
然而，84%的患者在治疗前已有一个月或更长时间的消化性溃疡症状，并且在开始包菜汁治疗前，几乎所有患者都在接受某种形式的治疗，但这些治疗未能在症状缓解方面取得成功。
并且，在其他研究中接受常规疗法的研究中发现，在检查出溃疡的1个月或更长时间后进行复查，均未显示出溃疡创面的消失。
所以，在当时的常规疗法下，溃疡的愈合时间都超过了一个月。
这一时间，显著长于包菜汁治疗患者的平均时间13.1天。
最后，切尼医生表示，包菜汁治疗消化性溃疡是快速有效的，其不仅能缓解疼痛，而且还能帮助修复溃疡面。
事实上，其他一些医生也观察到了和切尼医生同样的现象。
当时一位叫汉农的医生（Harland N. Hannon MD）给美国医学学会杂志写了一封致编辑的信。
他在信中写道：
一些患有顽固性消化问题的患者，虽然接受了饮食、卫生、解痉药、抗酸药，还有镇静剂的治疗，但仅得到暂时的缓解。
他们中的大多数在非常好的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被归类为心理神经症的诊断。
其中有一位老年人，从小因为胃病需要服药，但没有明显的情绪问题导致他的病情。
五年前，他因为剧痛和频繁呕吐不得不休工，变得消瘦且非常抑郁。
他随后尝试了卷心菜汁，几天后便能够恢复工作，而此前他已经在家休养了两个月。
尽管在之后他还经历了许多情绪上的困难——失业、妻子成为无助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以及经济困境——但他不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可以随意饮食，并且胃部症状一直没有复发——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喝了两周的卷心菜汁。
还有一些患者有类似的经历。
这些患者都是理智且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们出于绝望开始自我治疗，并不抱有会得到帮助的期待。
当他们得到缓解时，他们感到惊讶。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有两位匿名的编辑给了回复。
一位的大意是说：对于喝包菜汁而得到症状改善，目前似乎没有任何逻辑或科学的解释。病人的好转可能只是巧合，但鉴于一些人所获得的显著且相当戏剧性的缓解，这种观点难以证实。不过，只要这种治疗方法完全无害，为什么不继续在这些特定的个体中使用呢？
而另一位编辑则表示：包菜汁中没有已知物质能够解释这些结果，起作用的可能只是安慰剂效应。
非常遗憾的是，关于包菜汁的研究，差不多只是在上世纪40-50年代的昙花一现。
不过，维生素U的概念，却在后来被日本人所捕捉到。
他们最终从包菜中鉴定出了S-甲基甲硫氨酸这种物质，并将其等同于维生素U。
研究也确实发现S-甲基甲硫氨酸，确实起到了保护胃黏膜的作用，并且对肝脏健康也有一定的好处。
随后，维生素U就作为一种药物，开始在日本上市，并推广至其他国家。
而三毛给荷西的喜龙U，也正是基于这种化合物的日本制造的药物。
然而，包菜汁的作用机制，大概远不止于S-甲基甲硫氨酸。
包菜属于十字花科植物，其中的萝卜硫素（Sulforaphane）更接近切尼医生当时发现的“易被加热破坏，易氧化的特性”。
而萝卜硫素作为一种强效的抗氧化剂，能够诱导解毒酶的表达，提高细胞的抗氧化能力和解毒功能。
同时，新鲜包菜汁中的超氧化物歧化酶（SOD），在各种蔬菜中也是名列前茅的，而其同样易受高温破坏（45℃以上就会失活）。
这种酶，连同包菜汁中的过氧化物酶（POX）、抗坏血酸过氧化物酶（APX），或许能一同提供强大的抗氧化效应。
此外，包菜汁中含有的吲哚类物质，比如吲哚-3-甲醇，也在研究中表现出了增强胃肠屏障的作用。
更不用说，包菜汁中本身含有的维生素C和黄酮类物质了。
所以，包菜汁起效，更可能是一个体系的作用，而并非某种单一的营养素。
在切尼医生成长的年代，正是维生素大发现的年代，他将包菜汁的抗溃疡的效果归因于单一物质，大概率有受到当时时代的影响。
至于后来被标记为维生素U的物质，准确地来说也不是维生素，至多只能算是一种具有生理活性的食物营养成分。
而它也只是包菜汁中众多活性成分中的一种而已。
在后续的研究中，几乎没有再看到关于包菜汁的人类临床试验。
只有一些动物研究了更多的生物学通路，验证了包菜汁对消化道的保护作用，但也基本只是重复了切尼医生最早的发现。
对于这种平凡的食物疗法，主流的研究者往往不屑一顾，或者受到还原论的思想的制约，更倾向于研究单一成分，而不愿意触碰复杂的完整食物，尽管这种疗法可能是真实有效的。
而历史总在重演，或许也只有在绝望中的病人才会有动力去尝试各种疗法。
正如公众号中之前提到的治好自己溃疡性结肠炎的小哥，当初也是在极度的绝望之下，尝试了30天每日1000ml的包菜汁，在30天后，得到了70%的症状缓解。
站在以人为本的角度上，如果一种方法对人有真正的益处，那就值得推广。
但现实中，太多的条条框框让一些疗法成为主流，而另一些则被判定为偏方。
尽管以绝对中立的科学态度，每一种方法都应该得到相同的客观研究和评估，而不仅仅是它看起来高级或符合主流的预期。
而今天的许多时候，研究主导者的出身背景或发表平台更被看重，一些方法本身的潜在价值却被忽视了。
那既然这样，如果包菜汁要为自己代言，也许可以说：我曾来自斯坦福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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