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不良资产的处置与经营模式分析及其经验借鉴分析
美国不良资产的处置与经营模式分析及其经验借鉴分析
美国作为世界范围内最先进行不良资产处置的国家，其在处理不良资产方面的经验值得我们深入研究。本文将重点分析美国在处理不良资产方面的经验，包括两次大规模的不良资产处置案例（储贷危机和次贷危机），以及美国在处理不良资产时采用的多种方式，如设立重组托管公司（RTC）、推行住房抵押贷款资产证券化等。
美国作为世界范围内最先进行不良资产处置的国家，自上世纪80 年代以来主要经历了两次较大规模的不良资产集中处置，一次为20 世纪80 至90 年代的储贷危机，一次为2008-13 年的次贷危机。美国主要通过集中剥离处置的模式，依靠成熟的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政府与金融机构合作以消化不良资产。
20 世纪80 年代：储贷危机下设立重组托管公司（RTC）与“好-坏银行”模式处置储贷机构在利率市场化进程中出现倒闭潮
20 世纪80 年代，美国废除Q 条例、实行利率市场化，储贷机构（包含信用社与储蓄银行两类金融机构）由于存贷款利率倒挂、资产负债期限错配等问题，不良资产逐步积累、大量储贷机构破产——1980 到1994 年期间，1295 信贷机构与1617 家联邦保险银行破产或面临破产，占同期银行与储贷机构的比例达14%，倒闭机构的资产总额达9236亿美元，占同期银行与储贷机构资产的比例为20%，大量不良资产等待处理。
设立RTC 专门集中处置不良资产，5 年高效运营完成使命、处置结束后自行关闭。1989年美国审议撤销联邦储贷保险公司，与此同时新设三大机构：一是储贷机构保险基金（SAIF），处理美国储贷保险公司剩余的资产与负债；二是设立美国储蓄机构监督局（OTS），负责储贷机构的注册登记；三是设立重组托管公司（RTC），本质为联邦保险存款公司（FDIC）附属机构，专门负责接管与处置破产银行与储贷机构的不良资产，在处置过程中以获取最大的净值回报、尽可能减少对资本市场与地产行业等冲击。RTC 原隶属于FDIC、后自行独立运作，经过5 年高效运营、RTC 基本完成其使命将不良贷款率降低至2.5%以下，并于1994 完成不良资产清理任务后自行关闭。
RTC 处置不良资产的方式主要包括：
（1）采用公开拍卖与暗盘投标的市场化手段出售贷款和不动产。贷款出售主要采用公开拍卖的模式，RTC 利用全国与地区的贷款拍卖市场，将贷款根据其类型、期限、质量等特征分类、将相似小资产组合成为大资产包出售，评估出预期现金流和最低出售底价，公开拍卖过程中程序、条件与价格事先约定，当符合条件的购买者报价高于最低接受价，拍卖才可达成。不动产出售更多采用暗盘竞标方式，通常单一项目资产即构成拍卖标的物，招标广告刊登于公开信息如报刊杂志上，有意向的买家根据信息指示按照规定提交报价，暗盘拍卖的方式有效缩短不动产的出售周期。
（2）创新采用股本合作方式。RTC与私营部门的投资者共同组成合资公司，RTC作为有限合资人以其所持有的不良贷款和房地产作为股本投入，并负责安排融资；私营投资者则作为一般合资人注入现金股本，并提供资产管理服务，RTC 和私营投资者按照股权比例分享资产处置在债务清偿后的收入。这样的方式一方面可以有效调动私营投资者的效率，另一方面与资产出售相比可保留剩余权益、可获取更高的资产现值。
（3）推行住房抵押贷款资产证券化。RTC在接管的不良资产中住房抵押贷款规模最大，基于美国市场成熟的按揭证券市场运作，1991 年RTC 尝试发行资产证券化产品，以房地产或住房抵押贷款作为基础资产池，将预期可产生相对稳定的现金流资产捆绑组合，发行附带票息的市场化证券。不良资产证券化较大程度提升了处置速度与流动性，吸引更多市场化机构参与。
（4）整合外部资源，签订资产管理合同。RTC 采用与私营公司签订“标准资产管理和处置协议(SAMDA)”的方式以共同处理庞大的不良资产规模，私营机构在RTC 全局监控的基础上对资产处置具备较大的掌控权，争取以最快速度、最大净现值并提高回收率为目标实现不良资产处置。1991-93 年RTC与91 家外部机构签订199 份SAMDA，处置不良资产账面价值达485 亿美元。
商业银行展开自救，一方面增提坏账准备金，另一方面采取“好-坏银行”模式。
（1）商业银行在储贷危机期间，增加了坏账的损失准备金计提比例，针对次级、可疑、损失的不良贷款分别计提20%、50%、100%的贷款损失准备金，并且明确规定坏账准备金只能用于冲销坏账损失、不可挪做他用。
（2）“好-坏银行”模式将不良资产从母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中剥离，将其划分给单独成立的子银行作为坏账银行、专职管理与处置不良资产，母银行因此成为资产优良且资本充足的好银行，子银行成为坏银行，两者资产负债表实现分离，此举有利于降低银行的不良风险率、将不良资产进行隔离，减弱不良资产对银行本身的冲击以及风险的传染。与此同时进行银行间并购，并购后公司实力增强以减弱不良资产风险。
申请核销的不良资产必须保全、追债、追责。
2008-13 年：次贷危机下推出问题资产救助方案（TARP）、实行公私合营投资计划（PPIP）
次贷危机爆发引发不良资产处置困境。2008 年次贷危机爆发，美国破产银行从07 年的3 家增加至08 年25 家、10 年达157 家；2008 年底银行不良资产率低于3%，此后10年达5.5%，其账面价值超过4000 亿美元。与此同时，企业债违约率大幅上升，违约债券票面总值2010 年超1200 亿美元。
美国政府首先为资本市场提供充足的流动性，一是降息，2007 年8 月美联储实行连续降息，隔夜拆借利率从5.25%短期内下降至0-0.25%，通过此手段减轻贷款人还款压力；二是通过大量购买国债与其他债券的方式，2008-09 期间美联储共购买3000 亿美元长期国债与抵押贷款支持债券。
TARP 有助于扭转危机，提高社会福利。在提供市场流动性背景下，2008 年10 月3日，美国国会审议通过《2008 年经济紧急稳定法案》，法案的核心内容即为问题资产救助方案(TARP)，授予财政部7000 亿美元用于购买和担保金融机构问题资产，稳定金融系统。从历史的TARP 运营经验可以看到有三个显著的效果：1）TARP 有助于扭转经济崩溃的局面；2）财政部在TARP 支持方面的支出低于最初的预期，甚至为纳税人带来了正回报; 3）TARP 住房计划帮助数百万美国人在经济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后重新站起来，并将在未来几年继续帮助房主。
实行公私合作投资计划(PPIP)，双方共同承担风险与收益、推动证券市场恢复市场运作。PPIP 的机制通过多方力量包括财政部公共资本金、美联储公共信贷资金、联邦存款保险公司的公共担保体系推动私人投资者参与，提升不良资产与证券的流动性。美国财政部与私人投资公司按照1：1 出资比例成立基金购买商业银行不良贷款，同时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可为资金短缺的私人投资者提供高达6 杠杆率的融资担保；后续私人投资者负责不良资产的经营管理，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进行过程监督。
经典的投资管理公司案例：橡树资本（Oaktree）
美国具备较为成熟的不良资产处置市场，各州对于不良资产的处置各有不同、整体市场集中度较低。与此同时，市场上存在不良资产投资机构及对冲基金选择不良资产进行配置，或是投资不良资产相关的证券化产品、债券等参与。此处我们选取较为典型的案例橡树资本，公司通过市场化操作进行不良资产管理。
橡树资本凭借其持续更新的策略与强大的投融资能力，驱动AUM 不断增长。橡树资本（Oaktree）是全球投资管理公司的领导者，专门从事另类投资策略，它是全球最大的困境投资者、最大的信贷投资者之一。公司强调机会主义，价值导向和风险控制的投资方式，主要投资于六大资产包括不良债务、企业债务、资产管理、可转换证券、房地产与上市股票。三十多年来，橡树资本通过识别和利用有吸引力的投资回报机会的能力，开发了庞大且不断增长的客户群。截至2018 年底，公司管理资产AUM 达1196 亿美元。
橡树资本采用多策略多元化资产管理模式，困境债务资产占比较高。橡树资本的资产类别主要分为六大类，分别为：公司债务、可转换证券、困境债务、控制性投资、房地产和上市股票；2018 年将六分类进一步梳理为四大类：信用投资、私募股权投资、房地产与上市股票，分别占比55.6%、10.3%、10.0%与3.9%，其中困境债务的资产占比达18.6%，除对Double Line 的股权投资外为公司最大占比的资产类别。
橡树资本适时根据投资环境调整规模，困境债务近年来占比维持高位。橡树资本对不同信用级别的资产进行风险与收益的匹配，自1988 年开启困境债务策略后公司最大比例的资产聚焦于此，困境债务的资产被认为具备重大的价值、正处于转折变动时期，一方面公司做好损失保护措施，以尽量低价收购债权；另一方面通过重组使得困境债务资产恢复财务流动性以获取较高收益。公司根据投资环境适时调整资产规模，困境债务资产规模增速经历2015 的快速增长后调整，总资产规模同样根据外部环境调整增速、并非盲目扩张。困境债务资产占总AUM 的比例始终维持高位，2015-16年最高达24.5%、24.6%，2018 年占比为18.6%，始终为公司占比最高的资产。困境债务基金作为公司强项，整体基金规模稳步扩张，始终保持较高且稳定的投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