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地区“土豆”的多种说法及其历史渊源

上海地区“土豆”的多种说法及其历史渊源

上海地区对“土豆”的称谓多种多样，从“洋山芋”到“芋艿”，每一种说法背后都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本文通过梳理地方志、历史文献和方言资料，详细探讨了这些称谓的来源、演变及其地域分布特点，为我们揭示了上海方言中“土豆”称谓的丰富内涵。

土豆原产美洲，上海地区称“洋山芋”、“芋艿”、“洋芋艿”、“外国芋艿”、“洋番芋”等。
据《上海农业志》说，土豆在上海种植的历史较短。据清光绪《嘉定县志》载：“洋芋原产于南美智利，今里中多植者。”清宣统《青浦县志》也有种植洋山芋的记载。民国《上海县志》载：“马铃薯乃植物之地下茎，陕甘多省俱植之，俗称洋芋，近邑中植也。佐西餐之肉，又可煮食，大者如山药。”

{土豆}的词形分布跟{玉米}的词形分布不是同一个类型。可能是因为{土豆}在上海地区的传播比较晚近，{土豆}各地的词形没有那么繁杂，每种说法的地域性也不很明显，本文的重点落在梳理各个词形的历史。

资料来源：调查+方志+吸收网友反馈和各路线索。

视频：上海各地“土豆”说法对比（创作于2020年）【包含“洋山芋”、“芋艿”、“外国芋艿”的发音】

自绘{土豆}说法分布图（转载请保留出处）

对照苏州（叶祥苓《苏州方言志》）

（一）洋山芋

上海地区{土豆}最常见的说法是“洋山芋”。

“洋山芋”应当是晚清左右产生的新词，它的产生基于“山芋”。先有“山芋”，再有“洋山芋”。上海地区的“山芋”现在一般指的是{甘薯}。成书于开埠早期的介绍世界地理的上海话著作《油拉八国与爱息阿》（1849）potatoes均用“山芋”对译，说明早期{甘薯}、{土豆}可能用同一个词表示。

△甘薯（网络图片）

有人说“洋山芋”最早出现于1920年的《申报》，也有人说《洋泾浜英语实用手册》中已有“烘洋山芋”一词，这些都有待查证。笔者发现上海地区的最早书证是民国《宝山县续志》（1921）：“马铃薯。俗称洋山芋，下种时切片埋土中，生长极易。夏秋两熟，今南乡植者甚多，为出口品大宗。”

（二）芋艿、洋芋艿、外国芋艿、<洋芋>艿（<>符表示合音）

上海地区现存的各个{土豆}说法中，“洋芋艿”一词反倒是书证比较早的。上海方言的“洋芋艿”一词较早可见于1907年李维清《上海乡土志》第四十六课：“洋葱、洋芋艿等产额颇巨。”《英沪词典》（1901）也收“洋芋艿”一词，但却置于Artichoke（洋蓟、朝鲜蓟，也叫洋百合）下，因此不是一个好的书证。《华法字汇》（1929）也收“洋芋艿”，表示{土豆}。

△芋艿（网络图片）

上海西郊多说“芋艿”，当{芋艿}和{土豆}同形冲突时，用“毛芋艿”、“洋芋艿”区分。“洋芋艿”一词，应当也是在“芋艿”一词的基础上被创造出来、固定下来的。

“洋芋艿”，嘉定、宝山南部合音成“<洋芋>艿”=“营⁼艿”（<>符表示合音，⁼符表示记音字）。嘉定、宝山北部说“外国芋艿”，构词理据跟“洋芋艿”是一样的。（音频为笔者的说法）

（三）洋番芋

“洋番芋”，是一种叠床架屋的构词，既“洋”又“番”。这个词的地理分布看不出明显的规律，散见于崇明、青浦。“番芋”指{土豆}可见于1903年上海徐汇报馆教士译《泰西事物丛考》卷二：“伏干有成团者，如番芋等是也。此芋本出美国，下有小根，实为伏干成团，内多浆汁，长于养身，四面皆可出芽成干。”不过《法华字汇》（1905）中“番芋”对应的是法语patate douce（甘薯）。因此“番芋”、“洋番芋”的词形在上海地区的传播还需要考察，目前的线索不够明显。

△《法华字汇》（1905）书影

附：山药

艾约瑟《上海方言词汇》（1869）“potatoe”一条下收录“外国山药”（foreign potatoe），“外国山药”的说法比较特别。《法华字汇》（1905）中“芋艿”和“山药”也一道用来对译法语Pommes de terre（土豆）一词。“山药”在华北（如山西、河北张家口、陕西北部）经常指{土豆}，但吴语中似乎很少有这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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