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为什么坚决拒绝世俗化?中东的“反世俗诅咒”
伊斯兰,为什么坚决拒绝世俗化?中东的“反世俗诅咒”
伊斯兰教为何坚决拒绝世俗化?这个问题涉及了伊斯兰教的历史、宗教和政治等多个维度。从7世纪的教派分裂到近现代的世俗主义挑战,伊斯兰教内部的对立和冲突从未停止。本文将深入探讨这一复杂问题,揭示伊斯兰教拒绝世俗化的深层原因。
公元7世纪,阿拉伯帝国中的倭玛亚家族与圣裔家族因权力斗争而导致了伊斯兰教的分裂——
什叶派与逊尼派由此形成。
然而,宗教一旦分裂,权力的博弈便依旧在持续。
新兴的什叶派与逊尼派,以及昔日的倭玛亚王朝和反对势力,携手继续撕裂阿拉伯帝国。
伊斯兰教的两个派别相互对立,形同异类,而更令人忧虑的是,关于封印先知的信条使得同一本古兰经也成为了争议的焦点——双方都坚信自己是唯一正统,视对方为异端和背叛真主及先知。
16世纪,萨法维王朝的什叶派神职人员甚至声称:
基督徒只算是异教徒,而逊尼派则属于叛教。
叛教的罪恶究竟比异教更为严重吗?显而易见,异教徒可能“该受惩罚”,但叛教者则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然而,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仇恨并未结束。在16世纪,随着萨法维王朝的兴起,双方又出现了新的分裂。
这也是伊斯兰教分裂的第三个阶段:世俗力量的反击。
第三章:世俗的反击——政教结合与世俗主义
公元637年,第二代哈里发欧麦尔在阿尔-卡迪西亚战胜了萨珊波斯军队,并启动了对泰西封的围攻。
经过漫长的围城之战,泰西封被攻陷,萨珊波斯的君主伊嗣埃三世迫于形势逃亡。
随后,在公元651年,伊嗣埃三世遭到一名磨坊工人的刺杀,这标志着萨珊王朝的终结,从而使得庞大的波斯帝国消失无踪,波斯人开始了向伊斯兰的转变。
自阿契美尼德王朝起,波斯人及其祆教便成为中东和中亚的主导力量,但最终阿拉伯人结束了波斯人的统治,并彻底清除了他们的祆教与文字。
曾经被誉为中东第一民族的波斯人,虽然在阿拉伯人的刀下屈服过,却始终不愿向他们低头。即使在如今,波斯人依然对被视作“阿拉伯人”怀有极大的反感。
波斯人一直在努力从阿拉伯人那里重新获取主导地位,而什叶派与逊尼派的分歧则为波斯人提供了机会。
最终结束倭玛亚王朝的阿拔斯王朝,是由波斯文官集团掌握权力的。
到16世纪,波斯的萨法维王朝将什叶派确立为国教,这使得什叶派与波斯民族紧密相连,成为了波斯人的宗教。
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的对立,不仅体现在权力和宗教层面,还增加了一种民族间的对抗。
然而,民族主义并不是世俗社会对伊斯兰教的唯一反击,更为强烈的回击却来自于【世俗】本身。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再提到“圣战”。
关于圣战,由于存在诸多误解,有必要对此进行更加详细的说明:
“圣战”(Jihad吉哈德)最初的含义是“尽全力”,原本指的是“人与灵魂之间的斗争”,即对内心中不符合伊斯兰教义的事物进行抵抗。
对于叛教者、背叛者、暴力团体以及攻击伊斯兰教的非穆斯林领袖和国家,宗教法允许发动吉哈德。需要注意的是,叛教行为可以直接被视为圣战,而对异教徒则需先进行攻击才能算作圣战,这说明了叛教的罪行更加严重。
然而,这仅仅是“初步的奋斗”,真正的“大奋斗”在于内心的自我提升。
然而,在倭玛亚王朝之后,权力开始塑造教义,圣战的信念变成了穆斯林与异教徒之间的冲突,例如对抗十字军,以及不同宗派之间的争斗,如什叶派和逊尼派相互进行的圣战。
进入近现代,圣战又演化成了一种可怕的变异——
现代科学的崛起动摇了宗教信仰,尼采直言不讳地宣称:上帝已死。
伊斯兰教的“圣战”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者。
不再是【其他的教育】, 而是【非传统教育】。
非宗教信仰,包括但不限于无神论,更确切地说,是指所有不以神明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即【世俗主义】。
从此,经过什叶派和逊尼派在上千年里经历的三个阶段的纷争,伊斯兰教最终迎来了历史上最为巨大的分裂——
世俗思想与教派主义(或称为伊斯兰主义)。
这种撕裂现象广泛存在,从土耳其的凯末尔主义,到埃及的纳赛尔主义,再到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和阿富汗塔利班掌权——是追求世俗化,还是奉行真主?这一新的“圣战”已成为了近现代伊斯兰教历史的重要主线。
非常抱歉,我们无法逐一说明,事情太复杂了。仅仅是伊朗的伊斯兰革命,就涉及很多方面。
幸运的是,我们一开始就提到一个例子,可以让大家预见整个情境——
即巴勒斯坦的法塔赫与哈马斯。
法塔赫代表世俗主义,而哈马斯则倾向于教派主义。这两者之间的对立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首先,国家的性质;
法塔赫追求的是一个世俗的巴勒斯坦民族国家,脱离宗教统治,而哈马斯则致力于构建一个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国家。
其次,对于异教徒;
法塔赫以现实利益为出发点,支持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共同存在的两国方案,而哈马斯则基于宗教信仰,对异教徒毫不容忍,坚持认为必须消灭以色列。
第三,关于现代的秩序;
法塔赫的世俗主义侧重于通过现实主义的方法来解决问题,遵循外交原则进行对话。然而,哈马斯的伊斯兰主义则毫不关心问题的解决,它只关注消灭以色列。
不进行对话,只进行圣战,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世俗主义接纳外部秩序,而教派主义则排斥外部秩序。
第四,关于内部管理;
世俗主义代表了精英阶层的意志,无论是法塔赫还是土耳其的凯末尔,所走的都是一条精英主义之路。
然而,伊斯兰主义象征着基层信徒的声音,无论是哈马斯还是伊朗的伊斯兰政权,都与普通穆斯林有着紧密的联系。
理性的世俗主义符合现实的利益,但却损害了伊斯兰教的纯洁性;而神性的伊斯兰主义则是一种个体内心深处的“圣战”,也是不同宗教之间展开的“圣战”,可这些圣战实际上正在毁灭世俗生活。
在宗教的分类中,伊斯兰教被视为一种理性信仰。它并非仅仅表现为军事和政治的结合,而是将人类的一切都融入到宗教之中。
无论是逊尼派的“六大圣训集”,还是什叶派的“四大圣训经”,所有穆斯林都在“真主安拉”的指引下,进行自己的“圣战”和与异教徒的“圣战”。
“圣战” Jihad(吉哈德)是穆斯林生活的核心。
穆斯林的“五功”包含在吉哈德之中,具体指的是“念、拜、斋、课和朝”。
——念诵信仰的宣言、进行礼拜、奉献施舍、参与斋月禁食,以及前往麦加朝圣。
穆斯林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前往麦加朝圣,体现了伊斯兰教的神圣性。
前所未有的神圣,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裂痕——
逊尼派与什叶派的分裂经历了三个阶段:首先是权力斗争,其次是教义上的争论,最后演变为民族间的冲突。这三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在先知信条的影响下,各自对自身神圣性的合理化过程,使得对方被视为“叛教者”。
因此,内心的“圣战”被不断激发,内部的吉哈德相较于外部吉哈德更加优先,因为叛教所犯之罪重于异教……
在什叶派与逊尼派的矛盾土壤中,圣战吉哈德的思想,最终在近现代孕育出世俗主义和教派主义的新分裂。
是追求世俗,还是完全依赖真主?是支持什叶派,还是倾向逊尼派?
世俗权力与宗教权威之间的对立,以及政治教条和民族分裂,最终将伊斯兰教内部的斗争推向了深渊。
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言:人类常因至高无上的神圣而制造出极端的罪恶。
伊斯兰教在其创立之际是一个伟大且进步的信仰体系,穆罕默德是一位杰出的神学和政治天才。然而,封印先知限制了这一宗教的发展空间,而“圣战”吉哈德的对立特性则进一步加剧了冲突,最终导致了苦果的产生。
然而,如果因此而对伊斯兰教贴上污名,那便显得狭隘、偏颇和傲慢。宗教是由人所推动的,当前的困境并不等于没有解药,只不过需要时间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