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孤独的时代,我们如何才能真正被理解?——多媒体剧场《独奏曲》
最孤独的时代,我们如何才能真正被理解?——多媒体剧场《独奏曲》
在当今这个被称为"最孤独的时代",我们如何才能真正被理解?多媒体剧场《独奏曲》的两位主创艺术家兼导演赵朗天(Alain)和吴子昆(阿昆),近日便以"孤独"为题,联同两位出演者徐晓晴(Ashley)和冯晟睎(Nelson),在剧场构建一个半私密半开放的房间,和观众一同拆解孤寂。
拆解孤独
之所以会选择以"孤独"作为《独奏曲》的主题,是因为两位导演都认为这是一个尽管很贴身,却也并没有多少机会直接拿出来面对或讨论的事情。"孤独这个词是新的,在工业革命时期才出现Loneliness这个词;而Solitude(独处)则一直都有。不知道是不是疫情的关系,人们独处的时间变多了,我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去重新认识自己。"Alain如此表示。
至于选用《夜曲》的原因,他便谈及这首曲对他的影响。"我是独生子,十多岁的时候,不开心就会听肖邦,慢慢发现,虽然它很接近我的情感,但不是我的情感,所以它驱使我去学作曲,写一首属于自己的音乐。"因此,《夜曲》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沟通的尝试。我们永远都无法完整地表达出所有的情感,但能努力去尝试和理解,容许自己可能会有一百种面向;容许自己有时是好人,有时是坏人;时而狂放,时而孤独。
各式各样的孤独
正如人的复杂性,孤独的形态亦非单一的,它拥有着各式截然不同的模样。对Ashley来说,最容易感到孤独的时候与独处无关,而是当自己身处于一个明明很多人,却感觉格格不入的场合的时候,那种被孤立的感觉反而来得更加深刻。而Alain的孤独,则来自与想象和现实的落差。"譬如当你跟一个很熟悉的人共处,却突然间感觉到陌生,或者沟通不良,那个转折是令我感到最孤独的。"法文有个词叫Jamais vu,可说是Déjà vu(既视感)的反面现象,意思是一些你每天都看到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就觉得很陌生,然后发现原来你一直只是投射了自己的幻想在对方身上。
阿昆甚至曾经历过一个疑似诈骗的陌生电话,是一位婆婆打来的,聊着聊着,最后发现对方其实只是乱打电话,想找人聊聊天。"我本来在等她什么时候露出马脚,谁知是真的。我就想,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才会到要乱打电话找人聊天的地步呢?"
孤独本无害
绝大数时候,当我们说出一个形容词,便会自动为其赋予了某某种带有情绪的定义,褒或贬,正面或负面。但Nelson认为,孤独一词对他来说是中性的,是一种状态,并没有好坏之分。"孤独就和脆弱一样,给人感觉好像很负面,但我认为不是这样的。我是一个都很习惯独处的人,本身是自由工作者,而且住得很远,平常会独自去晨跑,当下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的呼吸、节奏、步伐,我觉得那个时候是最孤独的,但不是什么坏事。"他缓缓道出自己对孤独的解。
对此,同样享受独处时间的阿昆亦表示认同。"孤独是一面镜子,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自省的机会。"孤独本无害,有害的只是后来我们因不安而加诸的种种意念。
孤独流行病
这个年头,不止思念是一种病,孤独也是一种病。不少研究都曾指出孤独已成了一种当代流行病,也就是"孤独流行病"(loneliness epidemic),更有说孤独甚至会增加死亡风险。对于这种"孤独致死"的论调,他们又怎么看?
"对于孤独是一种病的说,我觉得也是的,而且是具有传染性的那一种。"阿昆表示。"与其说是孤独致死,不如说是因极度且持续的不开心而死的,也就是所谓心理影响生理。"Nelson补充道。独处总是难以避免的,但对它的抗性较低的人来说,自然就成了一道难以应对的困难课题。
孤独的体现
在社交媒体寻求共鸣和联系,也算是一种孤独的体现,Ashley对此便深有同感。"我是歌剧演员,会需要经营社交媒体,但有时真的不是那么真实。人总不会无时无刻都那么开心,但多数人只愿意对外分享开心的一面,把状态不好的自己隐藏起来,制造假象给人看。"朋友越多、聚会越多,并不代表你就能和别人建立起联系,也不保证你能因而消解寂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坎需要跨越,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所有的不快乐都是源于期望,或者和沟通有关。有时甚至乎连跟自己沟通也不大顺畅,你以为自己是那样,但某天发现原来不是。"Alain表示。不过,之所以感到难过,有时候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好好梳理积累的情绪,就像久未整理过的衣橱,回过神来里面早已乱成一团,想找件外套也不知该从何入手。
消除孤独
《孤独的哲学》中有提到:"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孤独倾向,但我们可以采取各种方式来克服这个倾向。"Nelson就分享,他有一个开心歌播放列表。"以前全职工作的时候,每当星期五下班回到房间,我一定会播The Cure的Friday I Am In Love,自己一个人在房间跳舞。"除此以外,他亦喜欢看海,将大海当成情绪的载体,包容一切,带走一切,人自然就会平静许多。"找到能让你感到平静的方式,可能是大自然,可能是音乐,可能是信仰,一定有东西可以帮到你。"
阿昆认为享受和难以忍受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他亦明白当一个人跌到某个位置,是真的会上不来的。"我有幽闭恐惧症,但在某个情况下才会发生,发生的时候你会无法控制自己,尽管你明知其实很小事,根本不需要那么害怕。"因此他平常也会做一些正念练习,尝试减低不可控的情况发生。而Alain则是不希望消除心中的那份孤独,因为对创作者来说,那也是一种原动力,将种种化成作品,就是最好的疗愈。
关于《独奏曲》
身处于当今超链接的世界中,人们往往渴望亲密与联系,试图在艺术、音乐和文学中寻求慰藉。然而,我们所表达的即使多么坦露,却永远有所隐藏。这种从孤独中流露自我表达的欲望,在肖邦笔下化成一首又一首夜曲。
赵朗天与吴子昆创作的视听演出《独奏曲》试图开辟一个空间,让艺术家与观众一同经验种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这一趟往内探索的旅程,我们会发现,真正把人心连接起来的东西其实溢于言表,藏于内在世界的呼应与共鸣,既幽微私密,同时却渴望主体间相互理解。而《独奏曲》正是在追寻群体连接中保留自我流动时,徘徊于孤独和独处之间的一瞬。
作品并非单纯的音乐会,而是通过不同调度、分拆、重组成音符,就好像是群体、个体、再组成新群体的过程,发掘全新面貌和质感展现孤独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