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与阉党的覆灭(中)——韩爌与袁崇焕师生之谊以及阉党覆没
东林党与阉党的覆灭(中)——韩爌与袁崇焕师生之谊以及阉党覆没
本文将讲述明朝末年东林党与阉党的斗争,以及袁崇焕与韩爌这对师生的关系。文章详细描述了袁崇焕在东林党支持下的仕途升迁过程,以及阉党的最终覆灭。
袁崇焕的仕途升迁
山东按察司佥事(正五品)袁崇焕到了山海关后,一开始和蓟辽经略王在晋相处得十分融洽,王在晋什么事都交托给袁崇焕干,而袁崇焕对于王经略布置的任务都能处置得非常妥当。因此袁佥事很快又升官了,王经略保举他升为了宁前兵备道佥事(疑为从四品)。
此时距离袁崇焕出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最多也就过去了半年时间,这短短半年间袁崇焕连续三次升官,从七品知县升为了从四品的兵备道佥事,走完了大多数官员一辈子都走不完的升迁路。
袁崇焕这火箭飞升的速度,着实令人惊叹,这固然有他自身能力出群的原因,但是这升迁速度未免也过于狂飙突进了。
王在晋是南直隶人,而他被东林党任命为了蓟辽经略执行收复辽地的重任,所以无论从出身还是被重要,都可以确定当时的王在晋是东林党的一员,而且是很重要的成员。
所以王在晋提拔袁崇焕也有同党相帮的缘由在里面,而袁崇焕的座师韩爌作为东林党的核心成员,他有没有跟王在晋打过招呼,要他多多照顾自己这个学生呢?
王在晋重用袁崇焕,至少无法排除他有讨好内阁次辅韩爌的目的。
而且袁崇焕此时背后并不仅仅只有座师韩爌,由于他参与了扳倒张鹤鸣,这让他也进入了收复叶向高的视线中。所以袁崇焕被派到山海关,其实隐隐担负替内阁盯着山海关一举一动的任务,这决定了袁崇焕尽管位卑职小却让王在晋不得不重视。
而袁崇焕能入叶向高的法眼,自然是少不了恩师韩爌的举荐的。
因此这一段时间,袁崇焕之所以能一路晋升,除了当时明廷辽地亟需敢于任事的人才外,韩爌无疑是背后最大的推手,而王在晋也确确实实地提携了袁崇焕,也是他仕途上的一个恩人。
然而王在晋和袁崇焕的蜜月期很快就过去了。
随着北上筑垒的各项准备工作完成,王在晋终于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并不愿意执行东林党内阁制定的筑垒北上,逐步收复辽地失地的国策,因此提出了在山海关周边修筑大城加强山海关守备力量,也就是固守长城沿线直接放弃辽地。
由于王在晋公然拒绝执行既定国策,因此本就是被东林党内阁派来山海关督促国策执行进行的袁崇焕,自然便与王在晋起了激烈的争执。袁崇焕敢于和王在晋正面对抗,除了他是中央派遣官不受王在晋直接辖制外,也与他背后站着叶向高和韩爌,因此底气十足是分不开的。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王在晋和袁崇焕都将各自的想法上书给了内阁,说是让内阁来做出裁决。
这上书一发出,王在晋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袁崇焕本就是内阁派来监督国策执行进度的人,他向内阁上书提出在宁远筑城,不但是在驳斥王在晋固守长城沿线的想法,也是在告知内阁——王在晋拒不执行国策,已经不能再继续用了。
而老江湖叶向高看到袁崇焕、王在晋的上书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是他并没有公开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以自己不懂军事为由,派出了一直都被众人期待统管辽事的兵部尚书孙承宗,到山海关去判王在晋和袁崇焕提议的‘是与非’。
孙承宗这一次去山海关特意召见了袁崇焕,不用说韩爌绝对没少在孙承宗面前夸奖过自己的这个弟子。所以这次孙承宗顺便亲自去面试了一下袁崇焕,看他是不是真如自己老友所说那样可堪大用。
从孙承宗其后修筑辽西防线的作为看,袁崇焕的建议也正是他所想。因此这趟到了山海关,孙承宗与王在晋进行交谈,只是给自己的同党一个台阶下。通过与王在晋交谈,孙承宗明白王在晋绝不会执行收复辽地的国策,因此也就有了孙承宗返回北京城后自请督师山海关的一幕。
在孙承宗的手下,袁崇焕又两次升官,先是升为了兵备提刑按察使司副使(正四品,中央派遣官,隶属刑部),接着很快又升为山东右参政(从三品,相当于第二副省长)。
袁崇焕能在东林当权时期的短短四年间,从七品知县跃升为从三品山东右参政,跨越了绝大多数明朝官员一辈子都跨不过的槛,多名东林党人对他的提携是至关重要的。而侯恂、叶向高、王在晋、孙承宗这些大力提携袁崇焕的东林党人背后,都隐隐约约有着韩爌的影子。
很可能正是由于孙承宗督师辽地,袁崇焕被发掘,东林党上层索性也就将熊廷弼、王化贞一直关押在了牢中,给这两人吊着命就行,以避免激化与天启帝朱由校的矛盾。
但是就在孙承宗计划保举袁崇焕为登莱巡抚,并带着袁崇焕专门去看了东江镇,让他认识了登莱最大刺头毛文龙后不久,由于柳河之败,孙承宗辞职了。
这对袁崇焕的仕途打击肯定是很大。
后来袁崇焕反对阉党派来的蓟辽经略高第拆毁辽东防线,但是又无力阻止,因而上书阉党把控的朝廷请求回家丁忧。可是令人惊奇的是,他反被夺情擢升为了山东按察使,正式成为了封疆大吏。
这一神奇的反转由于没有任何史料对此有记载,因此我们不得而知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座师韩爌,前文说过了,似乎一直都是在尽力平息党争的。从公开史料看,韩爌从不对自己政敌落井下石,人品上面确实不错。
因此袁崇焕之所以被阉党重用,除了他的主张正确外,和他是官场老好人韩爌的学生也应该是有所关联的。
前文提到了,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十二月,朱由检建立了一个多达六人的内阁。这其中钱龙锡、李标为东林党人,来宗道、杨景辰为浙党联盟成员(也就是阉党),东林和浙党五五开,但是由于属于帝党的刘鸿训支持东林,因此东林在内阁中较为占优。
然而东林党人对此并不满足,因此他们不断上书朱由检要求召回韩爌出任首辅。
最终朱由检还是答应了东林党人的要求,翻看韩爌传记中与这段历史有关的记录,发现这中间颇有些不载于史册的波折,也让解开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看袁崇焕的传记,对一件事一直感到困惑。
袁崇焕在天启七年十一月便被夺情起复——升任右都御史(正二品,最高检察院第一副院长),加授兵部左侍郎(正三品,兵部第一副部长)。
按照当时的规矩,官员已经回乡守孝后,在接到了夺情文书后不能马上就上路赴任,而是要先上表推辞,等收到朝廷再次发出的夺情起复公文后方可上任。不走这一没有明文规定的流程,就会被认为是有违孝道,御史们会教你做人(参考张居正)。
根据当时明朝的文书传递速度,推算出袁崇焕的推辞上书,应该在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元月便已经到了北京城。但是一直到了五月一日,吏部才再次发出夺情起复的公文,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袁崇焕被任命为蓟辽督师的公文。
而就在袁崇焕被任命为蓟辽督师夺情起复公文发出一周后,时任蓟辽督师王之臣便放弃了锦州等地的城垒。
为何王之臣会放弃锦州,这点《明史》似乎故意省略掉了原因。但是在这之前肯定已经早有预兆,所以在袁崇焕被任命蓟辽督师的公文背后,专门还加了一句‘所司敦促上道’,由此不难想见王之臣统领下的辽西防线出了迫在眉睫的大问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王之臣既然有问题,自然应该早点用袁崇焕代替他,可是为何会拖了三个多月,明廷才启用袁崇焕呢?
显然由于某些原因,朱由检闹情绪了,因此故意拖延启用袁崇焕,一直拖到了实在不得不换人时,才同意重新发出了夺情起复袁崇焕的公文。
可为啥,这次朱由检又给袁崇焕升官了呢?
对此,一直倍感疑惑,但是苦于没有任何相关资料也无从得出答案。直到看到了韩爌传记里的记载,不由的是眼前一亮啊。
在东林党人的一再要求下,朱由检终于在五月派人去请韩爌出山了!
韩爌的学生袁崇焕五月被夺情起复并再次升官为蓟辽督师,而随后朱由检就派人去请韩爌出山,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呢?
而之前袁崇焕推辞的上书恰好也是在,东林党人轮番请求朱由检召韩爌回朝的崇祯元年元月到的京城。
这是不是能解释,为何袁崇焕夺情起复的公文会在时隔半年以后才再次发出,而且这一次袁崇焕又被升官了呢?
一切也许都是韩爌的锅。
还有件事大家都知道的,那就袁崇焕著名的五年复辽之约。
根据史料记载,袁崇焕崇祯元年七月一日便已经到了北京城,但是直到七月十日才被朱由检召进宫进行平台召对。
明明是催着人家上路,可为啥袁崇焕到了北京城九天后才被召见呢?
朱由检这是体谅袁督师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呢?还是故意把他晾在一边呢?
觉得晾在一边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五年复辽之约’可做证明。
根据不太靠谱,对袁崇焕格外不客气的《崇祯实录》的说法,朱由检在五月十日的平台召对上,强行逼着袁崇焕立下了‘五年复辽之约’。
这有没有可能呢?
按理说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形,而且韩爌传也为此提供了间接的证据——崇祯元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韩爌回到了北京城。
呃,五月朱由检就派人去请,韩爌却直到大半年后才还朝。
袁崇焕从广东到北京,万里迢迢也就走了一个多月时间;而韩爌从山西千里迢迢到北京,居然走了大半年时间。
这韩老先生一身傲骨......难怪我们的青年天子有怨气,借机整治下韩老先生的学生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韩老先生之所以会一路走那么慢,未必和‘五年复辽之约’就没有任何关系。
这点由于史书语焉不详大量细节缺失,后人也就只能是猜测一下了。
根据《明史·阉党传》等的记载,崇祯帝朱由检想要追究阁臣张瑞图、来宗道依附魏忠贤之罪,因此向韩爌咨询两人的罪状,但是韩爌却为两人开脱,不过朱由检并不认同。
但是,韩爌这位官场老手,他真的是朝堂‘圣母’吗?
韩爌崇祯元年十二月底才还朝,崇祯二年三月明廷便公布了逆党——也就是阉党名单:
首逆凌迟者二人:魏忠贤,客氏。
首逆同谋判斩立决六人:崔呈秀、魏良卿,客氏子都督侯国兴,太监李永贞、李朝钦、刘若愚。
以交结近侍罪判秋后处决十九人,结交近侍罪判充军十一人,以交结近侍罪判徒刑三年准以银赎罪一百二十九人,交结近侍判革职闲住者(可以继续在京城居住)四十四人,魏忠贤亲属及内官党附者五十余人。
阉党案一共处置了260余人,其中官员近200人。
自此,阉党终于飞灰湮灭。
不得不说,韩老先生真是好雷霆手段啊。
而阉党以所谓东林党案大肆株连与其对立的官员,自四年(公元1624年)十月迄熹宗崩,毙诏狱者十余人,下狱谪戍者数十人,削夺者三百余人,他革职贬黜者不可胜计。
东林党案、阉党案两大逆案,使得明朝朝堂党争达到了白热化的最高峰,两派相互倾轧不但令明朝损失了大批精英,也让明朝的国策左右摇摆不定,白白耗费了宝贵的时间,而这又发生在明朝末年,对明朝灭亡的推波助澜作用可想而知。
东林党终于彻底斗垮了浙党联盟(阉党),其后虽然在南明南京弘光小政权时,浙党又得以风光一时,但是此时已经山河破碎,因此是回光返照转瞬即灭。
然而就在阉党覆亡的一年后,口外的哈剌慎部投向了后金。
东林党不能未卜先知自然还不知道这件事,而这却会导致东林党随着自己的老对手浙党同盟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