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归雁》：春来万里客
杜甫《归雁》：春来万里客
《归雁》
春来万里客，乱定几年归？
肠断江城雁，高高向北飞。
此诗作于唐代宗广德二年（764年）春暮，杜甫寓居成都草堂。此时安史之乱虽已平定，但吐蕃入侵、藩镇割据导致外患内忧不断，社会动荡。杜甫自安史之乱后携家流离，辗转于长安、洛阳、秦州等地，最终漂泊至蜀地。诗中借“归雁”意象，抒发了深切的思乡之情与对国事的隐忧。
首句“春来万里客”中的“万里客”是诗人自称。安史之乱爆发（755年）到如今，杜甫已漂泊近十年，足迹跨越中原至蜀地，故自称“万里客”。
诗句中的“春来”一作“东来”，暗指诗人本欲东归故乡洛阳，却因战乱滞留成都。
本诗开篇即点明写作时间与诗人身份。“春来”本意指向万物复苏的美好季节，可在此时却愈加反衬出来诗人漂泊无依的悲凉之感。“万里”既是极言现实中距离之遥远，亦凸显战乱中无数人民流离失所的艰辛。
次句“乱定几年归”中，“乱定”是指安史之乱已经得到平定（763年），但是藩镇割据的现象与吐蕃侵扰的混乱仍在持续着，国家未能真正安定，前途依然未明。“几年归”更是以反问的语气，用来表达出诗人内心对于归期无望的焦灼感。
此句直抒胸臆，情感强烈。表面问“几年归”，什么时候能够归去，实则暗含对朝廷未能稳定局势的隐忧。杜甫在《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中曾畅想“青春作伴好还乡”，但现实却让他再度失望。
三句“肠断江城雁”，“江城”指成都，因锦江穿城得名。“肠断”则化用《世说新语》中“肝肠寸断”的典故，极言诗人无助又悲愤的痛惜之情。
诗人触景生情，见北归之雁而思乡情切。“肠断”二字将抽象情感具象化，与大雁的自由形成对比，强化了身不由己的哀伤。
末句“高高向北飞”，“高高”，既形容大雁高飞之态，亦暗指北方为唐王朝政治中心（长安、洛阳），隐含对朝廷的系念。“向北飞”，大雁北归中原，而诗人滞留南方，形成空间上的阻隔。
结句以景结情，画面开阔而意蕴深远。大雁的“自由”与诗人的“困顿”形成反差，暗含对个人命运与国家前途的双重感慨。
本诗结构新颖，采用“对起散结”的绝句格式，前两句对仗工整，“春来”对“乱定”，“万里客”对“几年归”，后两句转为散行，兼具形式美与流动感。“万里客”的漂泊与“乱定”的虚幻希望形成矛盾，让此诗虽然短小，却依旧成为杜甫漂泊主题的代表作之一。
诗以“归雁”为核心意象，既符合传统诗歌中“鸿雁传书”“羁旅思乡”的象征，又赋予新意：大雁北飞之地不仅是故乡，更是朝廷所在，将个人乡愁升华为家国情怀。
《归雁》以简练语言承载复杂情感，将个人命运嵌入时代洪流，展现了杜甫“沉郁顿挫”的诗风与“致君尧舜”的儒者情怀。正如清人仇兆鳌所评：“虽欲归家，犹回望宫阙，隐示其眷念迟回不忘君国。” 此诗不仅是思乡之作，更是一曲乱世中知识分子的精神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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