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研学的“热”与“忧”，专家建议：研学游更要研学“优”
直面研学的“热”与“忧”，专家建议：研学游更要研学“优”
近年来，青少年研学市场持续升温。作为学校教育和校外教育衔接的创新形式，研学旅行以其独特的教育价值和丰富的实践体验，吸引了众多家长、老师和学生的关注，成为教育旅游领域的热点话题。与此同时，部分研学项目流于形式，“游”而不学，效果不佳，安全难保，研学“热”中有“忧”。
研学旅行市场的“火热”
研学旅行市场的“火热”，离不开各方综合发力。2013年2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年)》，首次提出“逐步推行中小学生研学旅行”。2014年8月，《国务院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积极开展研学旅行，并将研学旅行纳入中小学生日常教育范畴。2016年11月，教育部等11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要求各地将研学旅行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推动研学旅行健康快速发展，“开发一批育人效果突出的研学旅行活动课程”，并对开展研学旅行的原则、任务等作出具体规定。各地积极响应国家政策，纷纷发布适合各省域的研学政策和规范，研学旅行开始被纳入中小学教学计划。疫情过后，研学旅行供需双向发展，多地多部门对研学旅行给予高度重视。北京市开展博物馆研学，并要求旅行社制定安全管理制度，明确研学团队交通、住宿、餐饮等方面职责分工；吉林省出台中小学研学实践收费政策等；浙江省鼓励开展研学与乡村旅游产业融合；青海省对研学类校外培训机构的基本条件、课程安排等作出相应规定。政策的扶持有力促进了研学旅行市场积极、健康发展。
同时，教育理念的转变也使得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重视孩子的全面发展和素质培养，研学作为一种寓教于乐的教育方式，受到广泛欢迎。曲阜夫子学校的学生家长苏先生表示，“我希望能通过研学游这个‘行走的课堂’，让孩子开阔眼界、增长见识”。
“研学是学校、家庭生活的生动延伸，可以培养孩子的团队观念和整体意识，更深入地认识到自己的社会责任和使命。这是孩子成长岁月中的珍贵回忆，也是帮助孩子成长的重要一步。”探历史古迹、观山川湖海、访知名学府，一场好的研学实践，能以游促学、以行促知，将书本知识和生活经验相融合，为青少年带来身心滋养。
宁夏中卫沙坡头景区在腾格里沙漠开展的治沙研学活动，每年都会吸引全国多地上万名学生前来体验学习。冯开华摄（新华社发）
旅游业的快速发展，为研学旅行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选择。据《2023年暑期旅游市场监测报告》显示，2023年暑期，旅游市场复苏提速，亲子和研学旅游顺利复苏。各地文旅企业表现活跃，依托各地的文化和旅游资源，布局研学旅行行业的速度明显加快。作为“旅游+”概念下的新模式，研学旅行可以与多个领域互相激活赋能，因此越来越多的行业加入打造研学基地的阵营当中，推动研学旅行市场蓬勃发展。
研学旅行市场热度不减，各地方、学校、机构纷纷推出各类研学实践项目。山东曲阜创新研学旅游模式，探索“文化+教育+旅游”新业态，开发“跟着孔子去游学”等10多条特色研学线路；北京中学组织开展“寻根之旅”，跨越9个省份、25个市，引导学生加深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体悟；中国国际旅行社推出“小小外交官”“大国重器”等研学项目……一大批形式活泼、内容丰富的研学课程不断涌现，成为学校和家庭教育的有益补充和实施素质教育的重要载体。
研学“游”中有“忧”
在享受优质研学旅行带来的良好体验的同时，一些质量欠佳的研学项目也让人意识到研学市场存在的问题和隐患。近日，一则关于“大凉山支教研学7天收费上万元”的报道引发社会关注。一些研学机构打着帮助大凉山贫困学生的旗号，招募“志愿者”参加“公益讲堂”“暑期支教夏令营”等，并收取上万元费用。对于当地孩子，参加重复的“免费课程”帮助不大；对于支教的学生，也没有获得真正的成长。
大凉山支教研学这类项目暴露出部分研学机构的功利心态，也引发了人们对研学的深入思考。“千元‘清北研学游’连校门都没进”“研学讲师原来是购物团的导游”“部分研学旅行‘游而不学’，甚至不如旅游”……种种问题层出不穷，让文化之旅的意义大打折扣。
部分研学旅行流于形式、华而不实，学生“游”而不学，效果不佳，远未达到家长和孩子的期待。北京市民张女士为孩子报名参加某研学旅行，效果并不理想，她表示：“回来后让孩子讲几个文物故事，她却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一问才知道，老师只让孩子们自己‘寻宝’，没介绍相应的背景知识。”有的研学项目宣传和实际不符。某平台上，一个名为“清华北大夏令营”的账号发布的《15w孩子参加过的清华北大研学夏令营》帖子中介绍，游学营采用“游+学”的形式，整个营期中有北大在校生陪伴，面对面交流。多位家长留言称：“其实根本连校门都没有进去，和普通游客一样只能在校门口拍照打卡。”还有少数机构临时变更路线、取消行程，称“预约数量有限，一票难求，所以换了景点”。另外，研学导师资质缺乏统一标准，教学水平良莠不齐，也是影响孩子们学习体验和学习效果的重要因素。
2023年7月12日，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丹寨县万达小镇一家古法造纸非遗体验馆中，小朋友们在制作花草纸。杨武魁摄（人民图片）
研学游中的安全问题令不少家长担忧。“一开始宣传随时会在群里给家长发孩子们的动态，但一共就发了三天，后面都没音讯了。家长问问题，五六个带队的没一人回答。”一位受访者表示，他为孩子报名参加的研学营食住行安排不到位，带队老师更是缺乏应急经验，返程前没有让孩子们准备食物，导致在火车上饿了近20小时。在长达数日的旅途中，交通安全、住宿安全、用餐安全、实践学习安全等，无一不牵动着家长的心。然而，中暑昏倒、烧伤撞伤、掉队迷路等安全问题不时爆出。孩子们年龄尚幼，安全意识薄弱，研学之旅的安全护航，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带队老师，这对部分机构的安全资质提出了更高要求。
有的研学实践项目定价不菲，实际效果却不甚理想。有家长反映，孩子跟的游学团，花3万元只是在名校内走马观花拍个照合个影，机构宣传的“顶尖大学”在高校排行榜上默默无闻；而“名校校长座谈”只是和游学机构的工作人员对谈。湖北武汉的从业人员陈先生表示，他所在的研学机构推出探索乡村的研学团，很快就有其他机构复制了这一研学模式，目的地和活动内容都差不多，就多了一个孩子种菜的项目，价格直接贵了几百元。据了解，研学项目价格通常与课程时长有关，2至3天的短途研学一般在2000元左右，长途则在6000至上万元不等。这样的价格与孩子的收获是否相符，部分家长和业内人士表示质疑。
研学游更要研学“优”
研学是让孩子们开阔眼界、学有所得，增强自身的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难得时机，目的是育人，不是旅游玩闹，也不是攀比的谈资，更不能异化为收费高昂的产业经营。“好的研学，是要帮助孩子开拓视野，培养他们的创新精神，锻炼青少年体能。”负责国际文化教育交流业务的中国国际旅行社总社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红石说，“研学不是廉价旅行，但也不应该成为暴利行业。”
对于研学旅行中存在的问题，相关部门出台了政策规定进行规范。《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明确指出研学的教育性和公益性原则，强调要避免“只旅不学”或“只学不旅”现象，以及“研学旅行不得开展以营利为目的的经营性创收”。教育部发布的《中小学学生赴境外研学旅行活动指南（试行）》中特别指出，境外研学旅行的教育教学内容和学习时长所占比例一般不少于在境外全部行程计划的一半。国家文物局发布的《社会机构组织博物馆研学旅行应规范管理提升质量》表示：“对于部分社会机构、个人以‘博物馆游学’之名，开展粗放的、只游不学、走马观花、名不副实的‘研学旅行’活动，损害中小学生利益的行为，表示坚决反对。”
为进一步引导研学市场健康良性发展，教育部于2017年、2018年分别公布了“全国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基地”和“全国中小学生研学实践教育营地”，以推进研学旅行基地的挂牌和评价工作。2021年印发的《“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提出，推动研学实践活动发展，创建一批研学资源丰富、课程体系健全、活动特色鲜明、安全措施完善的研学实践活动基地。2022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中，增加了研学旅行指导师职业。这些政策的颁布实施提升了研学旅行的教育性和体验性，有助于规范市场秩序、保障学生安全、促进研学产业升级。
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境内拥有七座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古石桥。近年来，当地持续加强文物保护和修缮，积极推进文物资源与文化旅游、研学旅行深度融合，使千年古桥焕发新的生机。谢尚国摄（新华社发）
关于行业标准问题，刘红石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研学市场涉及多个领域，推出统一的质量标准体系需要时间。对于中旅来说，“会在整个集团内建立系统内的研学联盟，统一接待标准达到央企的水平。”她表示，“文旅融合，教旅融合，打造精品高质项目，为研学市场提供示范性样本，推动行业标准落地，是央企应该肩负的社会责任。”
全国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主任委员雒树刚介绍，我国研学旅行市场刚刚发端，研学游市场存在着良莠不齐、高度分散的问题。研学市场的理念构想、设计运营、课程研发、管理经营等多个环节，仍需要多方合力，共同助推研学市场高质量发展。
中国宋庆龄青少年科技文化交流中心体验中心副主任许劲草表示，要加强行前“预学”和行后“延学”。大多研学活动时间短促，课程内容设置碎片化，在教学体系衔接、体验内容深化方面很难量化测评。这就需要在研学内容的设计上，加强对活动内容的了解，形成“问题清单”；在研学活动结束后，有一定的回顾和反馈，加深对某一话题或现象的探索，帮助学生在思维和形式上形成闭环。
对于家长来说，选择一款适合孩子的研学实践产品，才能真正帮助孩子学习知识、提升素质。在项目内容的选择上，尊重孩子兴趣爱好和身心发育阶段特点，课程体系应“小学阶段以乡土乡情为主、初中阶段以县情市情为主、高中阶段以省情国情为主”；在价格比较上，兼顾家庭经济状况和孩子的学习需求，制定合理的费用预算，避免盲目追求高端产品或低价产品。详细了解研学机构的安全资质、师资力量，可查看过往案例及用户反馈，综合考虑。
当前，优质研学旅行项目正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为打造研学课程模板提供了有益借鉴。由中国科协和教育部共同主办的全国青少年高校科学营，每年暑期组织万余名对科学有浓厚兴趣的优秀高中生走进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重点高校、科研院所、企业，参加为期一周的科技与文化交流活动，并邀请中国科学院院士等进行讲座；中国科学院空间应用工程与技术中心主办的“太空探索”夏令营研学活动，让学生分批前往海南文昌航天发射场和北京新技术基地近距离参观学习，并由中国科学院空间应用工程与技术中心的多名研究员、博士生为同学们答疑解惑；中国地质大学逸夫博物馆开设“地球环保小卫士”“岩石三兄弟”“疯狂的玛瑙”等研学课程，引导小朋友热爱和探索地质及古生物知识。
研学旅行就像一座桥梁，一头连着学校与课堂，另一头连着广阔的自然与社会。孩子们在研学中不断种下知识和情感的种子，为未来探索广阔天地积蓄力量。目前，研学产品的质量正在不断提升，课程化开发日趋专业。不过，热度之下亦需冷静思考，我们应关注各方对研学旅行的担忧，及早发现隐患、解决问题，确保研学市场持续、健康发展。只有这样，研学旅行这座桥梁才能更加坚固，真正引领孩子们走向更加宽广的知识殿堂与人生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