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悲秋到羁旅：马致远《天净沙·秋思》赏析
从悲秋到羁旅：马致远《天净沙·秋思》赏析
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是中国古典诗歌中的经典之作，通过细腻的描绘展现了诗人内心的羁旅之思。这首元曲以秋日景色为背景，通过枯藤、老树、乌鸦等意象，营造出一种凄凉萧瑟的氛围，表达了诗人漂泊异乡的孤独与哀愁。
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
接下来，我们将深入赏析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这首诗以秋日景色为背景，通过细腻的描绘，展现了诗人内心的羁旅之思。
枯藤缠绕着老树，黄昏时归巢的乌鸦声声催心；小桥横跨清澈的溪流，桥畔几户人家静谧安逸；古道上，一匹瘦马迎着西风踟蹰而行。夕阳落山，羁旅之人却还在天涯漂泊，断肠之痛难以言表。
天色黄昏，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小桥下流水哗哗作响，桥畔几户人家炊烟袅袅，静谧安逸。古道上，一匹瘦马迎着西风踟蹰而行。夕阳落山，羁旅之人却还在天涯漂泊，断肠之痛难以言表。
意象，作为诗歌中的艺术形象，承载着传达作者情感与思想的重要任务。中国古典诗歌的一大特色便是意象的繁复密集。许多古代诗人善于在诗中巧妙地排列众多意象，以此抒发内心的情感。马致远的这首曲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其中包含了十种意象，它们不仅描绘了断肠人的生活环境，更承载了他深重的忧伤与悲凉。这些意象相互关联，共同构成了这首曲的完整意境。
同时，意象的表意也呈现出单一性的特点。在同一作品中，各个意象的地位相对均衡，并无明显的主次之分。它们的情感指向趋于一致，共同传达着作者的同一情感基调。这种一致性、单一性的情感表达，使得古典诗歌中的意象能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和谐完整的画面。
此外，意象的繁复性与单一性相结合，也是中国古典诗歌意蕴深厚、境界和谐、诗味浓重的重要原因之一。这种有序性的产生，得益于作者在创作时遵循时间、空间的正常顺序来安排意象的习惯。这种精心构思和巧妙布局，使得古典诗歌中的意象能够层次分明、多而不乱地呈现出来。
今天，有人将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称作“并列式意象组合”，然而，在这并列之中，我们依然能寻得一定的顺序。全曲共十个意象，它们自然地分为三组：藤缠树，树上落鸦，这是由下及上的排列；桥、桥下水、水边住家，这是由近及远的布局；而古驿道、道上西风瘦马，则是由远方到目前的过渡，中间因“西风”的触感描写而略增跳跃，但始终未跳出秋景的范畴。最后的“夕阳西下”作为全曲的大背景，将前面的九个意象统摄其中，营造出一时多空的壮阔场面。它自身也是放远目光的产物，因此，作品在整体上呈现出由近及远的空间排列顺序。从老树到流水，再到古道，最后到夕阳，作者的视野逐步拓宽，这也是意象有序性的生动体现。
此外，马致远还善于提炼意象，用简洁的白描手法勾勒出一幅游子深秋远行的画卷。虽然《天净沙·秋思》中的意象并非全新，但它们的组合却独具匠心。例如，“古道”一词虽早见于李白、张炎等人的作品中，但马致远却能巧妙地将其与其他意象相结合，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意境。而与董解元《西厢记》和元代无名氏小令《醉中天》中的意象相比，《天净沙·秋思》更显得纯朴自然、精练传神。
马致远在创作《天净沙·秋思》时，确实受到了董曲的启发，但他并非简单地模仿，而是结合自己的生活体验和审美观点进行了独到的创作。他精心挑选了最能体现秋季凄凉萧条景色的意象，如枯藤、老树、昏鸦等，以及最能表达羁旅行人孤苦惆怅情怀的元素，如古道、瘦马、夕阳等，将这些意象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艺术效果。他甚至删除了虽然美丽但与情感表达不符的景物，以确保全曲意象在情感上的高度统一。
在词句的推敲上，马致远同样展现了他的卓越才能。前三句仅用十八个字，却巧妙地运用了名词和形容词，未使用一个动词，却清晰地描绘出景物的关系及其动态与形状。这种独特的用字法，不仅为古文所罕见，更展现了极高的艺术容量。与温庭筠的《商山早行》中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相比，马致远的用字更为简练且意蕴深远。他用最简短的文字表达了丰富的情感，这正是《天净沙·秋思》能够成为千古绝唱的重要原因。
此外，马致远还采用了悲秋这一审美情感体验方式，来抒发羁旅游子的孤苦情怀。他通过描绘秋天的景色，将个人的情感赋予了普遍的社会意义，使得这首小令能够引起广大读者的共鸣。
悲秋，这一面对秋景时产生的悲哀忧愁情绪体验，源于晚秋的冷落、萧瑟与凄暗。黄昏、残阳、落叶、枯枝等元素相伴其中，成为万物衰亡的象征，不仅给人以生理上的寒意，更激发了人心中的悲哀之情。宋玉以悲秋为审美体验，首开感伤主义文学先河，通过描绘秋日萧瑟景象，抒发对人生仕途的失意之感。他将自己面对秋色时的凄苦悲凉，形容得如同远行一般，揭示了悲秋与悲远行在情绪上的共鸣。此后，悲秋成为文人普遍的审美体验，与身世之叹紧密相连。杜甫的“万里悲秋常作客”便是明证。马致远的小令亦如此，虽意象传统、情感古老，却因精练的艺术表达而焕发出不朽的生命力，引发后世文人共鸣。由此可见，《天净沙·秋思》堪称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成熟之作，尽管是曲体，却处处彰显着古典诗歌的艺术韵味。
马致远，字千里，号东篱，生活于1250年至1321年之间，汉族，北京人。其生年应在至元年间（1264年以后）之前，而卒年则大致在至治改元至泰定元年（1321-1324）之间。他与关汉卿、郑光祖、白朴齐名，被誉为“元曲四大家”，是元代杰出的戏剧家和散曲家。其作品风格独特，情感深沉，深受后世文人喜爱。其中，《天净沙·秋思》更是成为中国古典诗歌中的经典之作，展现了古典诗歌的韵味与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