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虎少年》:“绣虎少年”梓屹之于个体成长的启示意义
《绣虎少年》:“绣虎少年”梓屹之于个体成长的启示意义
《绣虎少年》是国家图书馆2024年秋季推荐书目,讲述了一个小儿麻痹症男孩成长为湘绣传人的故事。小说通过细腻的笔触,展现了个体在家庭、社会和传统文化的滋养下,如何突破自我局限,实现生命绽放的过程。
国家图书馆“四季童读”2024年秋季卷“佳作丛谈”如期而至!为了让广大读者更全面地了解入选作品,国图少儿馆特别开设此栏目。在这里,我们将通过馆员的书评、出版编辑的导读以及作者的创作心得等多种形式,带领小读者们一同探索每一部佳作背后的故事。
今天,秋季卷“佳作丛谈”为大家带来的是名家荐书之《绣虎少年》。此外本期还特别为小读者们准备了“云上畅听会”,由作者汤素兰老师亲自为大家讲述本书创作的灵感来源与心路历程。
《绣虎少年》描写了一个小儿麻痹症男孩成长为一名熠熠闪光的湘绣传人的故事。小说将主人公梓屹的成长置于宏阔、多维的当代生活及历史文化背景中来描写。梓屹形象的丰富内蕴超越了一般意义的残障儿童形象,而成为具有丰富启示意义的个体“成人”的典范。主人公梓屹成长为“绣虎少年”的过程,即生命绽放的过程,即与内在自我、家族血脉、历史传统沟通的过程,揭示了个体成人之要义:以“爱”为原动力,从“小我”走向“大我”。
梓屹两岁即患小儿麻痹,这一遭遇突显了偶然性和不确定性对个体成人的挑战。从长时段来看,奶奶的命运,一种传统文化的载体——湘绣的命运,乃至整个民族的命运,均与梓屹的个人成长构成了一种意味深长的对话关系。作家既写梓屹作为一个在幼时即遭遇生命困境的孩子如何在内外两种力量的作用下突破自我局限的成长故事,也写一个湘绣世家的后代、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孤儿——奶奶如何安顿身心的故事,并由此串联起一条暗线——通过对梓屹一家数代人生命状态的描写,彰显日渐失落而日显珍贵、看似素朴简单却构筑安身立命之根基的民族传统文化之价值,以及这种文化怎样经由日常生活和人际互动潜移默化地参与梓屹的成长。
冰心先生说:有了爱就有了一切。梓屹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遭遇生命困境的他得到了来自家人的爱,得到了来自社会、学校、同伴的爱。爸爸妈妈倾其所有为梓屹做康复,姐姐榕方为了弟弟愿意像安徒生《野天鹅》中的艾丽莎一样受苦,爷爷奶奶毫无条件地照顾他。同样患过小儿麻痹症的张医生因残障反倒对生命有更通透的理解,他告诉梓屹,要接纳自己本来的样子,要做自己热爱的事业。梓屹还遇见了能够尊重他、欣赏他才华的同学林勿凡,是他告诉梓屹要自信:“你的身高一米五八,但你的才华有一米九八!”小说还塑造了一个特别的角色——小狗小黄,这一角色的出现也为小说增添了色彩,动物陪伴的价值和意义被突显。
从梓屹对内在自我的追求来看,作家充分彰显童年主体性,一开场即写梓屹的敏感、灵性和孤独。但梓屹始终能够听从内心的呼唤,始终能够尊重自己的天性,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看见奶奶描花,奶奶就让他描花,他还偷偷将奶奶的《绣花图样100张》逐一描了个遍,于是进学校后,他就成了那个为班上赢得黑板报比赛第一名的人。他开始有了一个明确的追求:想要绣花。
爷爷告诉他:“自古就没有男孩子绣花的,这就好比自古没有母鸡打鸣、公鸡下蛋一样。”梓屹的思维令人眼前一亮:“母鸡不会打鸣,公鸡不会下蛋,但男孩子可以绣花,绣花是能学会的,这跟母鸡打鸣、公狗下蛋不一样。”
当梓屹决定做艺考生时,我们从梓屹的班主任那里听到了非常熟悉的一种声音:“梓屹,按你的成绩又不是考不上好大学,干嘛要参加艺考?参加普通高考,以后选择工作的余地更大一些。艺术的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呢?你这种情况,将来有个收入稳定的工作最重要。”这一“善意”的劝导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声音,我们常常忘记了教育的本质,忘记了人之为人的初心,人成为了工具人,最终因失去自我而成为“空心人”。汤素兰借梓屹这一形象传达了她的忧思和寄望,她彰显童年的主体性,鼓励孩子们像梓屹一样倾听内心的声音。
梓屹觉得,将来怎样自己无法把握,而现在,他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艺考后选择学校和专业时,他未受世俗观念的影响,尊重自己的兴趣,选择了湘绣专业。梓屹对艺术和湘绣的选择是一个自我发现的过程。他为热爱所驱动,而能全情投入,而能经由艺术完成自我确认,经由自我确认而领会艺术的价值与境界。然而,成长之路永远不只是一种一己的念想,而是个人、家庭、时代、历史传统合力的结果。对梓屹来说,他的自我确立既需内在自我的主动“寻求”,也需外界“爱”力的成全。
奶奶是《绣虎少年》中另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是优秀传统民族文化的化身,也是爱与智慧的化身。奶奶是湘绣世家的后代,她六岁时即因残酷的战争失去亲人,从渔湾市流落到福山,从此在这里长大、结婚、生子。这样一个经历巨大精神创伤的人物却有着极为平和、朗阔的生活态度。爱治愈了她,流淌在血液里的以湘绣为载体的民族传统智慧让她活得坚韧,活得通达。她接得住梓屹所有的情感与情绪:梓屹看奶奶描花,也要自己试一试,奶奶并不担心梓屹画坏了硫酸纸,梓屹正是在奶奶无惊无忧的眼光下,发现了一个新“我”,从此开启了他的艺术之路;当梓屹无法面对学校的公共澡堂时,她什么也没说,就租了房子陪着梓屹住…奶奶含蓄、深沉的“无分别的爱”和从容淡定、静待花开的生活态度,集中体现了民族传统文化静水深流的治愈力和感染力。因作品涉及非物质文化遗产——湘绣,作家有意识地描述了湘绣的历史与发展,包括具体的针法、成就、影响与传承,然而作家真正要告诉我们的不是关于湘绣的具体知识,而是它作为民族传统文化的载体,如何以爱与审美的方式成为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何承载了传统人文思维与关怀。传统文化是一种有形与无形的精神养料,只有落实在生活中才有“意义”,才能够真正得到传承。当奶奶在梓屹的枕头绣片上绣上“喜鹊登枝”时,这一针一线不仅是好看的平面图案,也寄寓了奶奶对梓屹的爱。从此,梓屹看到门前的喜鹊,那喜鹊就不再是平常物象,而是富含爱意和寄望,富含丰富文化意味的文化符号和文化密码。
同时,爷爷奶奶不仅身体力行地照顾梓屹,他们扎根大地、接续传统的生活状态,也在无形中滋养了梓屹精神生命的成长。爷爷无论做什么都喜欢带上梓屹,教他识字、打算盘,带他栽红薯,一起为锄头加尖,送他上学;奶奶更是梓屹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听过奶奶的童谣、谚语,看过奶奶如何与爷爷相处,与儿孙、邻里相处,闻过奶奶头发里的茶枯香,枕着奶奶为他做的荞麦皮枕头。正是奶奶激发了他的审美自觉,激发了他对民族传统文化的热爱。爱出者爱返,也是梓屹暗暗记住了奶奶的出生地“渔湾市”,是梓屹带奶奶回到“渔湾市”了却奶奶的心事,梓屹的湘绣事业也因此从一己之性情兴趣进入家族的精神传承,乃至民族文化的传承。
小说突出了传统民族文化润物细无声的“养育”功能。除了对湘绣艺术的具体描写,作家用了许多笔墨描写人与人之间的温柔情意。小说对爱的主题还有另一层次的表达——孩子们对梓屹的嘲笑、外婆对梓屹的忽视等情节,一方面是为了展示困境的无可避免,以及梓屹如何面对困境,另一方面,作家在这些情节中,一定会安排一个“成熟”的声音,引领孩子学会爱,学会尊重人。
作品丰富的思想内涵得以全方位展现,得益于作家出色的小说叙事艺术。“绣”既是文本内容,也可用来描述文本的构架艺术。作家采用倒叙、插叙、回忆、多视角、互文等多种叙事技巧,间杂有生命力的童谣、谚语、方言等,文笔细腻,密密缝织,针针传情,在篇幅不大的文本里,再现代际温情,还原时代变迁、家国复兴及文化传承。于是,便揭示了个体成人的核心要义——个体从来不是孤零零的生命体,个体恒在关系之中,从血缘温情、社会关怀、同伴激励,而沟通从前与未来,“小我”便成为“大我”,灵动整全的个体生命便呈现眼前。每个时代的儿童都会遭遇各种有形与无形的障碍,如何听从内心的声音,如何与族群、与脚下的土地、与历史传统文化及更广大的世界建立联结,养育者如何施之以内涵丰富的爱,从而促成有丰厚精神底蕴的“大写”的人,《绣花少年》所给予的启发是相当丰富的。
本文作者: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李红叶
内容简介
男孩梓屹在两岁时不幸感染了脊髓灰质炎,病毒严重影响了梓屹的运动神经,造成了梓屹身体畸形、行动不便,也让全家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成长路上,梓屹遭受了种种打击,时常陷入绝望和自卑,但他的亲人、伙伴、老师一路领着他、陪伴着他、疏导着他,帮助他找寻人生的意义,直至他在奶奶的牵念中与湘绣相遇,他的梦想开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