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美面临挑战，电池回收业务能否持续高增长？
格林美面临挑战，电池回收业务能否持续高增长？
在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领域获得显著成果的格林美，如今正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该公司计划在2030年前，将锂、钴、镍这三种新能源动力电池核心原料的出货量，相较于去年大幅增长5倍。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增长计划并不包括钴，因为格林美在该领域已拥有深厚的积累，市场占有率超过10%，进一步提升的空间相对有限。
格林美成功在矿产资源行业开辟了废旧电池回收再利用的新赛道。由于这三种金属的国内资源储备相对有限，主要依赖国外矿山供应，而市场需求却随着新能源汽车市场的繁荣而急剧增长。格林美的商业模式恰好能够解决这一供需矛盾，从而成为这些稀缺资源的重要供应商。
财报显示，格林美的新能源电池材料业务营收在去年已达到230亿元，占总营收的23%。其中，三元前驱体业务作为动力电池的核心组件之一，其营收占比高达59%，占到电池总成本的四分之一。值得一提的是，格林美的年出货量已达到国内新能源汽车总装车量的四分之一，这意味着每四辆新能源汽车中，至少有一辆使用了格林美提供的原材料。
然而，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格林美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2022年，有20多家回收公司获得融资，其中超过一半的企业获得了过亿元的投资。同时，宁德时代、天能动力等电池巨头也纷纷涉足回收业务，且融资规模动辄达到十亿、百亿级别。与2018年相比，符合国家行业规范条件的回收企业数量已从5家激增至156家。
此外，不合规的废品回收点也在试图分一杯羹。他们往往忽视技术和效率的提升，仅仅追求价格差额，甚至不惜采用粗暴加工和违规处理的方式。面对这一复杂多变的竞争环境，格林美必须通过快速扩产来进一步提高行业门槛。但值得注意的是，拆解工厂和电池材料工厂的建设依然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自2010年上市以来，格林美在股权融资方面的投入已达到惊人的127亿元。
一个十万吨规模的电池材料工厂的建设总投入高达10亿元以上，而废品拆解工厂的投入也需超过6亿元。目前，格林美具备年废旧汽车拆解能力55万吨，若要实现出货量增长5倍的目标，至少需要百亿元级别的资金支持。然而，回收行业长期面临现金流不足的问题。上游回收环节往往采用“货到付款”的方式，而下游电池厂商又设置账期，这使得仅凭自身难以持续投入建厂。
面对这些挑战，格林美不得不寻求创新。在商业模式上，该公司试图通过数字化平台实现由重变轻的转型，提供一键回收、以旧换新的服务。尽管该平台目前尚未大规模推广，但这一尝试显示出格林美在寻求更轻的产业链和更直接的客户回收路径方面的努力。
然而，这一低频业务也带来了新的难题。如何吸引客户、搭建大规模且能及时响应的交付流程，涉及产品设计、估价、物流、仓储等多个环节的协同。尽管互联网技术可能减轻某些环节的负担，但也可能增加其他环节的复杂性。
此外，即便格林美能够解决前端的业务问题，后端产能不足的问题依然待解。但至少，该公司已经开始行动，试图改变过去几年中“躺赚”的业务模式。
回收行业的“矿王”崛起
在2021年8月之前，格林美在新能源动力电池产业链中的地位并不显眼，远未达到如今的“矿王”级别。然而，随着锂、钴、镍价格的飙升，该公司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在短短半年内，碳酸锂价格从不足10万元/吨飙升至40万元/以上，金属钴和金属镍的价格也大幅上涨。这一市场变动使得赣锋锂业、天齐锂业等行业巨头被股民亲切地称为“锂王”“钴王”“镍王”。
这三种金属的共同特点是国内资源匮乏。钴和镍的国内储量仅占全球的极小比例，而碳酸锂的国内资源也远不及南美洲等地。电池制造厂不得不转向国外采购矿产，但这不仅投资巨大，谈判困难，还面临地缘政治风险。例如，印度尼西亚突然停止镍矿出口，南美洲一些国家也对锂矿开采施加限制。
格林美在2017年基于原有的报废汽车回收业务，拓展了动力电池回收领域。凭借之前的技术积累，该公司逐步收购了凯力克钴业，并借此进入了手机电池材料领域。这使得格林美在动力电池回收技术上具有显著优势，能够回收出95%以上的锂和99%以上的镍，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
这种高回收率构成了完美的商业模式闭环。电池厂商从国外购买矿产，制造电池后销售，最终这些电池又回流到格林美这样的回收公司。随着前端动力电池销售的不断扩大，“城市矿山”也在源源不断地扩大。目前，格林美的回收规模已超过许多真正的矿山开采量。据年报显示，该公司去年回收的镍超过2万吨，占中国原镍开采量的20%；同时，回收的钴也超过8000吨，市场占有率超过10%。在各个矿产领域，格林美均跻身业内前列，甚至有望通过拆分优势业务上市，进一步拓展百亿元市值的市场空间。
2023年世界动力电池大会上，格林美展台吸引了众多目光。自从格林美进入动力电池领域后，其股价在短短8个月内从2020年底的约5元/股飙升至约14元/股，可见资本市场对其的热烈追捧。然而，随着出货量的激增，格林美面临了矿产原料结构的挑战。
格林美在钴资源上有着深厚的底蕴，其主营产品超细钴粉曾一度为力拓、五矿集团等硬质合金生产商的优选。在进入电池材料领域时，格林美凭借在钴上的优势选择了三元电池材料路线，并成功押注了后来成为市场主流的三元电池。
然而，当前三元电池的趋势正朝着“去钴化”和提升镍的重要性发展。据动力电池公司宁波容百的招股书披露，其新一代三元电池的镍含量大幅上升，而钴含量则显著降低。格林美去年生产了约18万吨三元电池材料，需消耗大量镍资源。尽管公司在印度尼西亚的青美邦红土镍矿已实现达产，并规划了一期年产3万吨的产能，但仍然难以满足当前的镍需求。
展望未来，格林美计划进一步扩大三元电池材料的产能至22万吨左右，这将需要大约9万吨的镍资源。为应对这一挑战，公司已决定将印尼镍矿的产量提升至6万吨/年，并加大回收业务的力度，以降低对外购镍的依赖。尽管如此，要实现自给自足的目标可能还需时日，预计到2030年印尼镍矿的产能才能达到20万吨，从而支撑格林美的电池材料产能超过65万吨。在此期间，回收业务将成为重要的“双保险”，确保格林美在行业中的领先地位。
原料获取的难题让格林美不得不将重心放在回收业务上。尽管去年行业涌入大量新玩家，导致产能过剩，但格林美内部对业务发展的坚定决心使他们坚信，自身的扩张速度仍跟不上退役电池的增长速度，否则市场优势将更为显著。
后端加工环节的挑战重重
拆解工厂需要广阔的场地，报废汽车需妥善放置以防零部件受损。大型车辆的标准停车位为2840平方米，小型车辆则为1113平方米。若以一个年拆解4万辆汽车的拆解工厂为例，不考虑周转空间，该工厂便需约120万平方米的停车位，面积堪比两个故宫。
实际上，所需的场地面积将更大，而格林美目前的年拆解产能为55万吨（每辆废旧汽车平均重量为一吨），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数十个这样面积的场地。此外，这些场地还需特殊处理。格林美相关负责人透露，停放报废汽车的地面必须进行硬化处理，以防止有毒物质渗入土壤。由于废旧锂电池中的电解液常含有氟化物，若不经过处理直接排放到环境中将造成巨大危害，因此需要额外安装去氟反应器进行处理。
废旧锂电池存在起火风险，因此在储存和处理过程中必须采取防火措施。在格林美武汉园区，每个电池都单独存放在柜子里，以确保安全。拆解厂的标准严格，例如整个工厂都配备了智能消防系统，灵敏度极高，甚至保温杯散发的热气都能触发警报。
按照行业常规，一个10万吨规模的汽车拆解工厂，其总投资中设备投入占四分之一，而环保改造模块的建设投入则高达三成。对于电池材料工厂，同样规模的总投入要超过10亿元，其中设备投入接近四成，建筑投入更是超过四成。
然而，高昂的建造成本让许多企业难以承受。格林美相关负责人表示，部分企业面临产品附加值低、管理成本高、税负重等问题，导致行业中许多企业仍处于财务亏损状态。
格林美自2016年至2023年间的自有现金流一直为负，去年的资本支出更是高达约54亿元。尽管如此，格林美已竭尽全力利用资本工具来扩大规模，但与市场需求相比仍存在巨大差距。
据公安部数据显示，2023年汽车报废量为756万辆，且行业预测该数字很快将超过1000万辆。以此为基准计算市场规模，格林美目前的产能仅占很小一部分。
此外，去年电池回收市场竞争异常激烈。在2021年之前，市场上退役的动力电池不足30万吨，格林美拥有5万吨的拆解产能，其他公司尚在建设中。然而，随着众多新进入者的加入，全行业的名义产能激增至近400万吨/年，导致整体产能利用率仅为16%。
上游的废品回收站也受到了矿产价格飙升的影响，一些站点开始囤积废旧汽车和电池，企图通过抬高价格来获取更多利益。更有甚者，他们绕过正规的建厂审批流程，私自处理回收的汽车和电池，仅仅进行简单的拆卸，并未进行任何提取处理，便直接销售电池中的金属粉末。
这种市场现象给格林美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尽管格林美拥有先进的技术和迅速增长的市场需求，但却面临着货源紧张的问题。更令人棘手的是，公司还计划在产能过剩的风险下大量扩建工厂。
更高效、更透明的回收
格林美内部普遍认为，去年的市场低谷只是周期性波动的一部分。随着退役电池数量的增加和国家对行业规范的加强，市场将重回“供不应求”的态势。为此，格林美推出了数字化平台，旨在重塑整个供应链条，提升在上游环节的话语权，同时覆盖更广泛的人群。
传统的废品回收流程相当繁琐：收废品人员从家庭收集废品，交给废品回收站，再经由大型回收站分类后交给格林美。这一流程虽在一定程度上为格林美实现了“轻资产”运营，减轻了工作量，但存在诸多不可控因素，如各级回收站点可能因小利而转卖货物给其他公司。
新模式下，格林美希望直接与消费者建立联系。消费者线上下单后，京东快递小哥将上门取货并直接运至指定地点，简化为“个人—格林美”的两级处理流程。格林美通过后端处理提升废品价值，进而提高收购价格，形成价格优势。为确保个人获得合理价值，公司还提供真人远程估价服务。
格林美强调，作为终端处理商，他们了解每个废品的价值。通过数字化平台，格林美不仅帮助合作伙伴扩大货源，还能规范废品回收流程，使原先不正规的废品变得正规，从而具备进入正规市场的资格。
格林美有着宏伟的扩张计划，旨在逐步建立起超过10个区域级的拆解再加工基地，同时布局超过100个中转网点和10000家合作伙伴。其数字化平台也设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预计到2027年，平台回收量将超过4000万吨，总交易额达到1200亿元；而到2030年，回收量更是要达到5000万吨，总交易额攀升至1500亿元。
尽管格林美未提供更详细的品类拆解信息，但如此规模的回收和处理能力，无疑将赋予其动力电池回收市场的领先地位。然而，有行业观察者指出，格林美目前仅提出了一个概念，整个回收流程尚未完全打通，距离规模化运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种商业模式无疑是一项巨大挑战，因为只要违规变卖废品仍有利可图，就难免有人会铤而走险。
格林美的自信源于其强大的技术实力，特别是其“拆得了”和“拆得精”的能力。该公司近期在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包括成功开发出8种解胶剂，使得原先需要一整天才能解开的电池包现在仅需4小时左右。这一创新解决了新能源汽车电池包与汽车底盘一体化带来的胶膜使用量增加的问题。
此外，格林美还运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了多品类废品的快速识别与拆解。市场上电池包种类繁多，拆解方法各异，而格林美自主研发的智能生产线能迅速适应各种电池包，提升线上估价和后续处理分类的效率。
目前，格林美在武汉市进行了试点，建立了5000多个回收网点，覆盖居民生活和企事业单位。这一部署情况反映了格林美新流程中的一系列挑战。若要覆盖全国，所需的回收网点将达百万级别。同时，前端回收小程序的使用情况也显示出，如北京等地区配送时效和快递站点条件的问题亟待解决。
在消费者端，如何准确估价也是一个难题。尽管大数据和人工智能能提高分类效率，但要实现“一货一估”和更精准的报价体系，仍需大量人员参与，因为汽车废品的复杂性使得这一任务变得更为艰巨。
随着数字化平台的进一步推广，更多组织架构和流程再造层面的问题将逐渐浮现。格林美表示，目前平台正在逐步完善中，致力于寻找更多解决方案和合作伙伴，以应对这些挑战。
然而，关键在于能否在动力电池回收领域取得突破，这直接关乎格林美能否实现从“废品回收公司”到“矿王”的转型。他们深知挑战重重，但心中怀揣着信念，即便面临风险，也要勇往直前。